(上月幫明報周刊,客串了這個報道,若大家仍未睡覺,對明天的比賽可能有丁點兒用?)
很多人都覺得馬拉松是很「危險」的運動,輕則關節受創勞損、重則送院猝死暴斃,特別是香港濕熱的天氣、慘無人道的西隧長命斜、報章翌日大字標題「X人送院」,更令人聞馬拉松色變。第一名馬拉松選手,雅典的士兵菲迪普斯(Pheidippides)也是猝死在終點的第一人。
雖然絕大部分渣打馬拉松的參加者都不是跑馬拉松,而是半馬或十公里,但短途賽事也可能發生意外。憑我大概印象,過去十多年至少有三宗長跑比賽的死亡個案,包括九八年癌症基金十三公里慈善長跑比賽猝死的庫務局首席助理局長詹永明、○六年的渣打馬拉松據報患有哮喘病的跑手及去年十月的水務署十公里長跑中暑的公務員。
馬拉松等長跑比賽是否很危險的運動?據英國醫學期刊(British Medical Journal)2007年的研究,統計了1975年至2004年間參與公路馬拉松的人次及猝死個案,發現每十萬名跑手中,有0.8人死於心臟病發,但交通意外也因馬拉松比賽封路而減少,每一名跑手猝死同時,卻有1.8人倖免於致命交通意外。
馬拉松肯定不是猝死率最高的運動。浸會大學體育學系副教授雷雄德說,一般運動猝死的比率是十萬分之一,比馬拉松稍為高一點,而據美國一項調查,最高風險的運動原來是高爾夫球,因為大部分高球場位置偏遠,傷者無法第一時間送院搶救。不過他補充,普通人會踢足球和打籃球,但馬拉松跑手往往有準備和訓練,若考慮這因素,馬拉松的風險也不見得比一般運動低。
我從來不覺得跑馬拉松有甚麼危險。過去五年,我參與接近二十馬拉松比賽,在酷熱的泰國和新加坡、寒冷的北極圈內都留下腳印,醫生專家勸跑手避免的指引,我幾近全部犯過:包括傷風感冒未癒下參與洛杉磯馬拉松;通宵直落兩場世界盃、匆匆吃過早餐後跑泰國布吉馬拉松;賽前參與派對至凌晨一時多,帶著三分酒意回旅館後,翌日早上九時往武鐸馬拉松起跑區;泰國蘇梅馬拉前一天,大快朵頤辣蟹冬蔭功咖哩等等刺激性食物。
至少我今天仍然健在,最狼狽的經驗只不過是肚裡的咖哩辣椒爆炸,被迫要中途在停下蹲在山邊解決,還差一點蹲到抽筋,其次是爆大石時忘記帶紙巾,被迫要徒手清楚。經驗告訴我,只要按自己的準備、訓練和身體狀況作賽,不要強求挑戰時間、突破x小時大關,慢慢享受沿途的風景和不同文化的風土人情,馬拉松是相當安全及健康的運動。
當然,若大家希望取得波士頓馬拉松的入圍資格[1]、或是Mind over Body的信徒、或視馬拉松完成時間為榮譽與恥辱,一秒也不能多,你的確需要小心留意身體,避免抽筋、撞牆甚至中暑或心臟病發。這次訪問了三位運動學者和專家,包括雷雄德、心臟科醫生麥耀光及中大醫學院矯形外科及創傷學系研究助理教授方迪培,談談跑馬拉松期間可能出現的狀況及傷患,讓大家在比賽中注意。
心臟病發
不少歐洲國家的馬拉松比賽,例如法國、意大利、葡萄牙都要求跑手出示醫生證明,才可取得號碼布參賽,賽事網站提供標準的表格或問題,讓跑手下載後給醫生填。醫生通常簡單診斷,問跑手的病歷、運動習慣、身體狀況等,很少主動要求跑手做心電圖。
我不知道這張醫生紙有甚麼用,但肯定可以保障賽會免於責難,一旦有跑手意外猝死,賽會也可以解釋已做了預防功夫。
問「心臟病發猝死有沒有徵狀?」好像很愚蠢。既然是猝死,又何來有徵狀?不過,我還是向麥耀光請教這條愚蠢的問題,看看有沒有可能在猝死前的邊緣前停一停。
麥耀光解釋,心臟病的徵狀包括心絞痛、前胸感受到壓力、「好似有隻大笨象揼住你個胸口,抖唔到氣」,其他的徵狀還包括上腹有壓力、顳頜關節(牙較)痛、心跳不正常、感到頭暈和昏厥等,但隱性心臟病也可以沒有徵狀,例如聯合醫院最近的報告指,八成心臟病人沒有任何徵狀,所以不能靠感覺診斷。
麥耀光表示,猝死有不同的原因,三十五歲以下的個案多屬於先天性或結構性的問題,例如心肌肥厚症、右心室或冠狀動脈異常、心律亂等;三十五以上的個案則較多屬於冠心病、血管突然閉室等,通常有吸煙習慣、高血壓、高膽固醇及高血糖,這種情況也較容易發現。
他說,有些經常到外地參與馬拉松的跑手,也會特別做全面的心臟檢查,例如做心電圖或照低幅射的心臟素描,以確定心臟或血管沒有先天的毛病。
要盡量避免猝死,還是要靠全面檢查,不能靠臨場感覺了。
中暑
中暑是跑馬拉松另一潛在危險,可能比隱性心臟病更致命。記得一○年的渣打馬拉松比賽日,氣溫高達攝氏廿七度,有報章以「非洲跑手都話熱」為標題。
與新加坡、泰國的馬拉松比較,香港的濕熱算小兒科了。大多數熱帶地區的馬拉松比賽,都是在早上五時前起步,無法在四小時內抵達終點的跑手,將會被冒升的太陽烤乾。還記得一年多前在泰國蘇梅島馬拉松,最後五公里如火灼般酷熱,有些跑手到路邊的Seven Eleven買汽水、買凍飲,我身上分毫也沒有,只好問路旁拿著水瓶的警察哥哥要水。
從此也記得,跑馬拉松除了要帶紙巾,也要帶紙幣!
不過「非洲跑手都話熱」的標題反映了傳媒的誤解。肯雅跑手更可能是怕熱不怕冷,因為他們的家鄉位於氣候較涼的高原,多得訓練的環境理想,這個國家才可以出產眾多一流跑手。
法國人比泰國人仔細和體貼多了。尼斯至康城馬拉松在十一月舉行,地中海的秋天對白人還是熱了一點,大會水站提供凍可樂,末段還設了一些花灑,不斷向路過的跑水灑水降溫,減低跑手中暑的機會。
若有冒冷汗、頭暈、脈搏弱、胸口悶、想作嘔及呼吸急速的徵狀,請盡快補充水份以防中暑。
水中毒
千萬不要因擔心中暑而在水站猛灌水,因為喝得太多水會引致水中毒,稀釋血液影響電解質濃度,影響大腦運作。還記得九年前初出茅廬、第一次參加渣打的半馬拉松,當年的天氣頗炎熱,每到水站我都喝一大杯水,捱到終點後不斷腹瀉,比腸胃炎還要辛苦N倍。自此後,我對水有一點戒心,盡量喝有電解質的運動飲料,若不感到口喝,也不敢沾水站半點水。
麥耀光有不同看法了,他認為感覺未必準確,不應等到口乾才喝水。他有個新穎的建議:不如在水站設磅,若跑手發現重量竟然增加了,即反映水份補充太多,跑手不應該再喝水了。
我相信要拼時間的跑手,應該不會花時間在水站量體重了,但若果大家有機會量一量,你肯定訝異,馬拉松瘦身的確立竿見影,兩三小時便可以減幾磅。
抽筋
抽筋是馬拉松跑手最常遇到的問題,重災區是入西隧口至林士街天橋,不難看到停下拉筋的跑手。雷雄德表示,抽筋成因包括肌肉耗盡能量,鉀、納、氯等電解質及水分不足,引起肌肉非自主性收縮而引起的痛楚,抽筋的目的是要保護肌肉,告訴身體肌肉不能再繼續劇烈運動。
跑手中途抽筋,因為訓練不足,以致運動量超出身體所能負荷。雷雄德指出,即使跑手捱過抽筋的痛楚後繼續跑,身體對路面的感應會較遲鈍,碰到路上有異物要閃避,身體的反應也會慢一點。他建議,若感覺腿部肌肉開始有些緊,應該放慢步幅和步頻,減低肌肉的運動量和負荷,以及做些伸展運動,「唔好啄佢、揼佢,拉返鬆佢係最好的方法」,同時可以在水站休息一會,補充水份及電解質,待積存的乳酸變回能量,疲勞的肌肉可以恢復一些。
撞牆
這是另一個因訓練不足而產生的問題。雷雄德說,假設人是一輛汽車,撞牆指「油缸用晒油」,若感到「呆呆地、吊吊揈、無力、跑唔郁」,這是撞牆的早期徵狀了,若發現這些徵狀,跑手應盡快補充碳水化合物,例如朱古力、香蕉等等。
要避免撞牆,除了在比賽前數天補充大量碳水化合物(Carbon Loading),雷雄德建議,跑手應該在賽前加些長課訓練,「測試自己的油缸夠不夠大」,以便比賽日有更好的準備,因應自己的訓練調節速度,而即使精英跑手的「油缸夠大」,也不代表不會撞牆,因為他們的速度快,能量消耗較一般人多。
膝頭痛
膝頭是跑手最脆弱的位置,不少跑手受膝痛困擾,甚至被迫提早退役。我還記得兩年多前跑佛羅倫斯馬拉松時中段膝痛,最後十公里連慢跑也不能,只可以一拐拐步行,但最痛苦並不是最後的一公里,而是終點返回旅舍的路途。事後診斷為跑步膝(Runner’s Knee,即髕股關節綜合症),為了這一枚意大利的獎牌,花了幾個月時間休養及做物理治療。
若跑至中途膝痛,是否應該繼續跑?
雷雄德表示,膝關節有不同的部分,包括關節囊、韌帶及半月板等,要視乎那個部位痛,跑手可以先嘗試減慢步頻步幅,若痛楚因而減少,即代表傷患不算嚴重;若拉傷韌帶,只要捱一點痛楚也應該可以繼續。
最嚴重是半月板受傷。方迪培表示,若半月板受創,膝頭會「忽然腫晒、屈曲唔到」,跑手應該很難再繼續比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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