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家喜歡我鏡頭下的馬拉松風景,不妨Click樂施會的標誌,資助他們的扶貧工作)

2011年8月28日星期日

反地產霸權之勝利

刊於星期天《明報》副刊.8月28日(http://news.mingpao.com/20110828/vzg2.htm)

香港樓價貴,又有地產霸權,連醫生律師也自稱無能力付擔住宅單位,但香港很少有單是針對樓價貴、針對地產商的大規模示威,反地產霸權也只是七一遊行的其中一個主題。若要呼籲無殼蝸牛一起到政府總部
、到街頭紮營過夜,抗議樓價太貴、物價高企,大概不會有很多人參加,因為在這個城市,大學生買不起樓怪政府是會被看扁和狠批。

地產霸權不止香港獨有的問題,與香港經濟規模、人口、人均生產總值相若的以色列也一樣,涉及民生的產業由大財團控制。猶太人跟香港人很不同了,樓價 貴、買不起房子,不怪政府怪誰?當阿拉伯世界出現民主運動浪潮,以色列也受到「感染」,最大城市特拉維夫(Tel Aviv)則颳起一場反樓價貴的社會運動,由數百人的小型抗爭,席捲成三十萬人的大規模示威,議題由抗議樓價太貴、物價貴,擴展至各種社會不公義。

買房子是不少以色列人的目標,夫婦都咬緊牙關也要買樓供樓,大概因猶太人二千年來流離失所,所以對家特別有情結。示威者更連日在特拉維夫市中心地段昂貴的Rothschild Boulevard紮營,紮營式堵塞街道的抗爭更蔓延至海法、耶路撒冷等四十個城市。

筆者的朋友Yaron Orenstein在特拉維夫的大學從事科研,他也參與這場反樓價貴的社會運動。他與女友兩人月入共一萬六千元以色列幣(約港幣三萬五千元),但短短兩年 間,租金由五千元以幣增加至六千,他們最近終於捱不下貴租而搬到市郊住,但不要以為搬到市郊可以省錢,很多人因受不了差勁的公共交通,結果省下的錢都拿去 買車養車。

中產的醒覺

以色列近年情跟香港相似,沒有受到歐洲美國衰退的影響,經濟發展蓬勃、樓價節節攀升。受惠於高科技發展,以色列自○四年起平均經濟增長是 4.5%,失業率由11%下跌至6%,政府賣地的價錢也愈來愈昂貴,公共事業不斷私營化,大財團壟斷欠缺競爭以致物價昂貴,但低下階層及中產的工資則停濟 不前。

更甚是,以色列政府把大量公共資源,花在擴建佔領的巴勒斯坦殖民區,並為殖民區居民提供各福利,而部分政府房屋則分配給極端正統猶太人(Ultra Orthodox Jews,這類人只有宗教生活,不事生產,也不避孕,全靠以色列政府的福利養,構成沉重財政負擔,但礙於代表他們的政黨屬執政聯盟一員,不能削減他們的福 利),這種不平等令民怨迴響更大。

要在特拉維夫市郊買一個五房公寓,價錢約一百三十萬以幣(約三百萬港元),但不要以為以色列的房子「抵買」。Yaron說,以色列人的稅務負擔沉 重,收入過半都拿去交稅、交醫療保險、為退休保障供款,每月供子女上幼稚園至少要三千以幣,很多有子女的中產家庭生活根本無法儲蓄,甚至靠借貸過日子, 且以色列的男女都要服兵役,但政府沒有多少福利給他們,減稅也只有富人得益而已,若不問父母借錢資助,專業人士夫婦也買不起房子的。

自九十年代起,大量新移民於蘇聯解體後移居以色列,令選民結構變化,新的政黨堀起,以色列政治左翼工黨和右翼利庫德黨已不可能在大選中取得國會過半 數議席,兩黨一定要與其他小黨籌組執政聯盟,小黨發揮了關鍵小數的角色,騎劫政府的施政議程,而工黨更是日益積弱,以致以色列過去十年都是由右派、親商界 的政府執政。

以色列的中產向來沉默,這次抗爭也被視為以色列中產的醒覺,矛頭指向右派的內塔尼亞胡政府,而這場反高樓價風暴已取得成果,以色列政府宣布明年起興建五萬個單位、提供更多廉租屋、改善公共交通。更意外是以色列幾間巨無霸上市公司的股價大跌兩成至四成,跌幅遠超歐美股市,分析員解釋,這代表市場預計以 色列政府將會引入競爭,改變大財團壟斷的局面。

示威潮沒有因此結束,未來仍陸續有來。以色列人已向地產霸權下戰書,香港人可以嗎?

2011年8月27日星期六

IKEA. Paul Theroux.The Tao of Travel 2

昨晚到銅鑼灣IKEA看家俬,不時聽到內地方言和國語,只要這班人繼續來香港,恐怕有生之年也買不起四百呎以上的樓。這間IKEA頂多只有倫敦Tottenham(即暴動爆發點)那一間的1/6大,我現在才知道香港IKEA與英國一樣都會賣熱狗、薯條之類的快餐,似層相識的擺設,想起兩年多前的一件事...

○九年四月底的倫敦馬拉松結束,奉S之命到IKEA買正方型、背後有黏貼的鏡子。IKEA都遠離倫敦市中心,Tottenham和Wimbley都有一間,下地鐵還要轉多程巴士。Tottenham的IKEA是一座藍色的龐然大物,四四方方聳立在空地、樓底超高,香港只有極少人有花園,Gardening在外國普遍得多,Gardening相關的擺設、植物和枱櫈已佔了大半層。

接近黃昏在IKEA吃快餐,旁邊那張枱是個拖著孩子的中東男人。小孩子很討人歡喜,不斷對著我笑,忽然很有衝動想認識他們,我拿著餐盤到他們的枱坐。

原來這個男人來自伊拉克,已移民到英國好一段時間了,今天駕車到IKEA買東西;我告訴他我來自香港,去年完成學業,留在英國做散工,目前在OX住。我好像跟他談了一會伊拉克近況,大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告別前我們還交換了電話和電郵,抄在信用卡的單據背後。

回到家後不久,電話紙丟失了,隨後連這件事也忘記了。當刻交換聯絡只是條件反射,那一刻大家都知道,即使那張電話紙沒有丟失,大家也不會再聯絡。

倫敦是經常有這些偶遇,很容易可以跟身邊三唔識七的人談起話來,但回到香港IKEA,我是完全0興趣、0意欲,一邊吃熱狗、一邊跟那個操國語的內地人談話。是兩地不同的文化環境?還是因為人在外國會較容易跟其他人溝通?

繼續做文抄公,抄錄The Tao of Travel:

Travel is a vanishing act, a solitary trip down a pinched line of geography to oblivion.

Any country which displays more than one statue of the same living politician is a country which is headed for trouble.

Literature is made out of the misfortunes of others. A large number of travel book fail simply because of the monotonous good luck of their authors. --V.S. Pritchett, Complete Essays (1991)

Most travel, and certainly the rewarding kind, involves depending on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 putting yourself into the hands of people you don't know and trusting them with your life.

從小開始,老師叫我們小心「陌生人」,不是拐子佬就是賊,一定不要接近他們,也不要開門給這些人。在這種教育成長下,可以在旅途把生命交托在陌生人手中、化險為夷,肯定是一生難忘的經歷,但我肯定Paul說這句話時,九成九不是在中國大陸的大城市。

2011年8月21日星期日

The Tao of Travel.Paul Theroux 1

去英國最開心是買英文書,amazon.co.uk的價錢只是香港英文書局的2/3至1/2。但以科技之普及,相信再過兩三年,連我這些低科技之輩也會轉看ebook,以後也不用買書托書返香港了,省下的行李空間帶多兩件退稅特價名牌貨回香港。

這次帶了五本書、超過二千頁回香港,是未來半年閒書:
《The Tao of Travel》Paul Theroux
《India》Patrick French
《Pakistan.A Hard Country》Anatol Lieven
《Ox Travels》Michael Palin
《Flat Earth News》Nick Davis

The Tao of Travel的副題是Enlightenments from Lives on the Road。PT是英國的旅遊作家,這書是他的閱讀心得,節錄自己、其他旅行家/作家的觀察和智慧。我是從報紙的書評推介認識這本書,但Amazon讀者給它的評分很低,說是將作者的剩餘物資recycle,由雞雜碎變作麥樂雞。

麥樂雞未必有營養,但下午茶吃麥樂雞也不壞,在這裡抄錄一些些談旅行的精句短語,提醒一下自己之外,需要時引述也方便些。

'It is sometimes the way in travel, when travel becomes its opposite: you roll and roll and dawdle to a halt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Rather than making a conscious decision, you simple stop rolling.'

'It is almost axiomatic that as soon as a place gets a reputation for being paradise it goes to hell.'

'No one has ever described the place where I have just arrived: this is the emotion that makes me want to travel. It is one of the greatest reasons to go anywhere.'

'All Travel is circular... After all, the grand tour is just the inspired man's way of heading home.'

'You go away for a long time and return a different person - you never come all the way back.'

’Travel holds the magical possibility of reinvention: that you might find a place you love, to begin a new life and never go home.’

PT說:旅行是啟蒙的開始,回到家後變了另一個人,甚至令你走上第二條路,跟舊的家告別。想到了哲古華拉的《Motorcycle Diary》之一句:

'The person who wrote these notes died upon stepping once again onto Argentine soil. The person who edits and polishes them, me, is no longer. At least I am not the person I was before. The vagabonding through our "America" has changed me more than I though.'

The person who edits and polishes them, me, is no longer. How true it is.

2011年8月16日星期二

貼舊Link:《港台》講東講西.六月廿四日

(中學時,周日早上經常聽港台的講東講西,當時主持是丘世文、陶傑、文潔華、劉天賜,每次聽都學不少東西,算是較常聽的電台節目,但丘世文逝世後我沒有再聽了。

現在講東講西由每周一次,變成每周五次。十三、四年後,我由聽眾變成一集的嘉賓,分享我較熟悉的東西。)

http://programme.rthk.org.hk/channel/radio/programme.php?name=radio1/Free_as_the_wind&d=2011-06-24&p=3173&e=143690&m=episode

2011年8月15日星期一

貼舊文:「一個第四代香港人的獨白」


(應編輯約稿,寫於一年半前,剛剛踏進三字頭的日子,收錄在《站在蛋的一邊.香港八十後》.二○一○年.上書局)

我是七九年在香港出生,父親是福建人、母親是四川人於七○年代中先後由大陸來香港。父母來了香港這麼多年,還是學不會廣東話,在家都是講普通話。但我學來學去也學不會,母親經常埋怨說:「你明明是外省人,怎麼學來學去也學不會?跟那些香港人一模爛!」

沒有甚麼教育程度的父親,在新蒲崗開一間切捆條的小工廠,當時的香港還有工業,父親也賺到一點錢。碰巧當時開始有居屋計劃,父親抽中了九龍灣的啟泰苑,我們由窄小的新蒲崗,搬到剛建成的九龍灣啟業邨居住。

我的童年在啓業邨長大,那時的啓業邨附近還有大量臨時房屋區、越南船民營,父母沒有特別為我挑選學校,那間近就讀那間,最重要是方便接送。那一年,任天堂紅白機面世,每逢周六,小學同學們一起打機,由朝打到晚。

久不久,我們也要上深圳寄衣服到四川、到福建。最記得,還是一出深圳全是乞丐追逐的情景,小販在羅湖站的列車上賣雞肶、賣茶葉蛋,當年帶錄影帶過關,全部都要讓公安查看,一些家庭錄像帶還被海關扣查了。

八九年小四的夏天,開始知道甚麼叫政治。由四月底開始,每天的家庭生活是一起看新聞、錄新聞,每逢看到鄧小平李鵬之類,父親立即豎起中指。他不理母親反對(母親嫌太熱、太多人、又辛苦),帶我跟他參與百萬人的遊行,身上掛一條寫上「反獨裁」的白色布條。

鎮壓後,家中也是一片愁雲慘霧,父親一度揚言,共產黨十五日便會倒台!世事如棋,共產黨原來是千秋萬世,反而是我父親早已重歸中共的懷抱,第一版《人民不會忘記》被丟了,天天勸誡我不要支持甚麼民主派,要支持中共政府。

巨變也臨到我們家。香港的產業空洞化,工廠都搬往大陸了,香港可以做的生意越來越有限。我快要升讀中學時,父親決定把新蒲崗的小工廠賣掉,與朋友湊了些錢,回福建的老家開針織廠。

同一年我升讀中學,我獲派第四志願,是觀塘區的順利天主教中學。父親沒有把錢拿去買樓、買股票、買匯豐,莊家的悲劇由此起。父親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最好景的九十年代,香港經濟騰飛、恒指衝上萬點,父親的工廠卻倒閉了,還把家中的儲蓄虧光,唯一幸好只是姐姐開始工作。

我們家沒有能力移民,回不回歸對我們無影響。五年中學生涯,我看電影不超過七次,更加沒有機會旅行、遊學,連澳門也沒有去。做慣老闆的父親,老是想做生意、不想打工,姐姐結婚後的九六年,母親決定把啟泰苑的居屋賣掉,籌些現金生活及讓父親做生意。

我的學業倒沒有受家中的財政影響,同年會考以五A的成績,轉了去男拔萃升讀中六。

當年的拔萃很照顧草根階層,最好的福利是窮學生可在校內享廉價午餐,同學也沒有階級觀念,大家可以打成一片,一同在我們那間特大的課室打乒乓球踢波,我跟他們的唯一顯著分別是,他們講的英文普遍都很好,我連講也不敢講。我第一次坐Benz是在中七,有同學的親戚駕Benz來接他,大家就一併坐順風車坐Benz出旺角了。

九六年是樓市的顛峰,不值錢的居屋也可以賣二百多萬,撇除補地價後,剩下的金額仍相當可觀,但在不善理財者的手中,財富如潮水,來匆匆、去也匆匆。父親拿了數十萬回祖家買樓,從不沾手股票的母親,也在銀行經理的遊說下,開始與銀行的其他師奶一同買股票,由北京控股上市開始,越買越大、越買越多。

回不回歸,對我們這些小市民是一樣。但一場金融風暴,令母親的股票輸光了,她希望把輸的賺回來,但大熊市中怎可能賺錢?家中一半的財富,就是這樣蒸發掉。剩下的一半財富,被父親買的那層爛尾樓虧掉。整個大學生涯,都是靠政府貸款及課餘補習自給自足。

我對醫、商科和科學都沒有興趣,但又不想讀文科,總覺得讀實用科較有保障,將來找工作該容易一點。以香港講功利、講實用的價值觀下,即使記者的薪酬嚴重偏低,但也造就新聞系成為最難入的科之一。我就是這樣入了中文大學新聞系,至少畢業後也可以做記者。

那個年代讀大學,交換生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一班只有幾個可以,對我這些英文不好的學生,只有羨慕的份兒。入新聞系的都是優秀的學生,但眼見很多師兄、師姐們,畢業後都是找很普通的工作。很快你會明白,無論你是精英、狀元、會考高考有多少條A,對找工作不太重要,決定一個人能否找到好工作,是英文要好,英文不好,甚麼都是假的。

踏入三年級,大家都開始找工作了。考政府工、報大公司的MT空缺是指定動作,政府XOX可代表A, E, I…)、銀行藍籌公司MT,起薪點至少都有一萬七,較記者的薪酬高一大截。但英語永遠是我的弱項,無論我應徵甚麼工作,都在英文筆試後行人止步了。

我很同情陳克勤,因為我的英文跟他一樣爛。英文不好,是很難爬上社會階梯。我到現在仍很後悔,為何小學花了這麼多時間打機,若把十分一的時間用來讀英文,現在便不用這麼吃力。

找不到其他工作,只好投奔傳媒好了。人工固然無法跟商界比,但至少也有一份收入,可以付家用和償還政府貸款。回歸後,香港的經濟並不特別好,所謂好也只是曇花一現的虛火,我沒有餘錢去旅行,還是早些上班、早些賺錢好了。○一年上半年還算不錯,是科網股熱潮的尾升,我入職時起薪點還有九千五百元。

但到七月,經濟呈現疲態,七月旅行後加入記者行列的同學,起薪點只剩下八千五至九千元。九月的911襲擊是駝峰上最後一根稻草,某些報館的起薪點砍剩七千七元。若借了政府貸款、又要付家用的同學,工資七千七連自己也養不了,枉論還要付家用?

由○一起至今,報館請新記者的薪酬水平,基本上沒有大變化,蘋果東方的新入職薪還有過萬,但其他報館只有八千至九千多元。「雙糧」也於○三年起,正式成為歷史,每年有雞碎人工加已偷笑了。即使月薪有一萬元,每年加5%,也要加十四年才有二萬元,除非你跳槽或轉行。

畢業後一兩年時間,我幾近沒有跟舊同學來往、差不多自絕於社交,也長年沒有女朋友,因為我沒有閒錢應酬,出街吃一頓飯也要百多二百元,寧可省點錢。工餘的活動是長跑,因為跑步不需要花錢,買對跑鞋便成了。

想起剛剛工作的日子,為了省錢儲錢,晚飯只是到樓下的麵包店,買十元菠蘿包、蛋撻當晚餐;放假外出,麥記吃八元雙層芝士孖堡加五元細奶,盛惠十三元,還要牢記每區的地鐵特惠站在那裡,以便「必一必、省兩元」。即使現在情況好了,麥記、地鐵特惠站仍是我常去的地方,因為已經養成習慣,正如富商林百欣,到晚年仍是魚柳包不停口。

離開記者行業的朋友說:「轉行是因為沒有錢喝Starbucks,每天喝Starbucks咖啡其實幾奢侈。」我完全明白。千金難買少年窮,這些日子,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會很羨慕那些父母有工作、不用還政府貸款的同學,若出來社會工作是另一場賽跑的開始,大部份人在起點出發,我這些一畢業已欠債十萬的人,起點彷彿墮後了二百米,比賽彷彿未開始已輸了。

這是長期低薪、在職貧窮的年代,除了沒有機會大幅加薪升職,更可能被更便宜的新人取代。沒有父母餘蔭、沒有家族網路關係的後生仔,縱使力拔山河氣蓋勢,結果也陷入前無去路、後又追兵的處境。

所謂世代矛盾、八十後起來抗爭,只是傳媒過份凸顯的假像。八十後只是社會的一個縮影,甚麼人都可以找得到。我曾在街上參與釋放劉曉波的簽名活動,最冷淡的其實是八十後,主動簽名的反而多是老一輩。

第四代更不是爭取上位的利益團體。一個做AO、做銀行、做大律師行、做Big Four的八十後,又怎會埋怨上不到位?社會沒有機會給他們?父母換大屋,留下一幢舊房子給他,他的生活又怎會絕望?更多八十後要日夜工作,連上街抗爭的時間也沒有。

我永遠記得,每月薪酬一鋪清袋(家用、住屋、水電煤雜費)的日子,努力工作,原來只是為了生存、不是為了生活,「That’s all.」。路是自己選的,當初沒有人逼我讀新聞系。不能上位,找不到高薪厚職,工作六年仍沒有兩萬元工資,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英文不夠好了。

我們這些七十尾、前八十後,於沙士前出道的世代,仍受到時代的一點點眷顧。八、九十年代,印印腳買層樓變百萬富翁的日子,第四代錯失了,但我們趕得及內地經濟騰飛的日子,也帶旺了香港投資市場,抽IPO、投資股票成為另一個賺錢的機會。吃麥記、吃麵包,省下的錢我都拿去買股票,希望有朝一日,把母親當年輸掉的都贏回來。

工作第六年,幸運臨到我身上。我得到英國外交部的獎學金,到倫敦大學亞非學院讀一年中東研究碩士,終於有機會一嘗到外國讀書、到外國跑馬拉松的滋味了。在英國生活的日子,我們香港人可以隨時到歐洲旅行、但內地、台灣的同胞,到那裡都要簽證,我才慶幸自己在這個中國南方的蕞爾小島出生。

第四代其實比舊世代幸福。至少現在的獎學金較過去多,大學生可以借政府貸款讀書,極大部份都不需要輟學養家,大學生有很多機會到海外交流,出國見識較以往容易得多,即使畢業後找不到工作,有些還可以先靠父母,未致於手停口停。

若我在內地出生,父母不是大官、大商賈,根本不可能跟上億同胞爭獎學金。

英國的「八十後」,有時被稱為「Maggie’s Children」(戴卓爾夫人於七九年上台執政),他們成長於工會勢力瓦解、自由經濟抬頭、福利越來越少的英國,經歷與上一代完全不同。

英國傳媒偶爾也討論「Maggie’s Children」是否註定是輸家。他們的工作機會和出路有限,因為英國的高速增長期早已過去。但我肯定「Maggie’s Children」較香港的「八十後」處境更差,因為英國的的就業市場遠較香港開放和國際化,高學歷那一批,要跟全世界各地的精英競爭;低學歷那一批,又有世界各地的新移民搶飯碗。

人生是為自己而活,不是為父母、為老闆,為社會的期望和價值觀而活;成功的人生,不在乎你賺多少錢、做甚麼職位,而是你快樂不快樂。今天,我終於懂得慶幸,我沒有加入政府、沒有高薪厚職,所以才可以毅然辭工讀書,做我想做的東西、找自己的理想、跑遍歐洲的馬拉松、到大學教冷門的中東研究。

對於做政府XO,做專業的第四代,你們在走第二代成功的舊路,高位遲早也是你們的。對於一無所有的第四代,你們其實更幸福,正因為你們一無所有,你們才會放下一切去旅行、去讀書,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去衝擊、挑戰與突破。

這才是你們最大的本錢,是其他世代無法跟你們比的。

關西三連跑.《Sport Soho》八月號

日本人喜歡跑步,也是亞洲最早提倡長跑的國家,但以一億多人口的經濟規模、長跑文化源遠流長的國家,日本給普羅大眾參與的大城市馬拉松比賽不算多,東京馬拉松○七年才開始第一屆,遠離日本本土的沖繩那霸本年十二月辦第二十七屆馬拉松。日本也有些地區的比賽,但這些網頁只有日文,主辦單位不會有職員懂英語,不懂日文很難報名和參與。

城市馬拉松在日本的發展,較歐美遲了二、三十年。日本近年來急起直追,東京馬拉松已成為全球主要的比賽,關西的大阪、大阪和京都將於十月三十日、十一月二十日、及明年三月十一日舉行第一屆馬拉松比賽,三個相連的城市,一次過推出馬拉松!毗鄰的城市一起辦比賽有利競爭,可以預計這個三個比賽的安排和水平肯定不斷進步,因為大家都不想輸給對方,得益的是跑手。

沒有競爭便沒有進步,這也是為甚麼香港馬拉松年年既不換湯、也不換藥的原因。香港以內,馬拉松的主辦權沒有競爭機制,田總以外的團體機構,根本無可能申請封市區路辦馬拉松比賽;香港以外鄰近地區有趣的馬拉松比賽不算多,某些地方較香港還差。阪、神、京辦馬拉松可以給本地及東亞的跑手多一個選擇。若條件許可,希望大家多到外國比賽,才知道馬拉松應該可以怎樣辦。

三連跑打頭跑的是大阪馬拉松。首屆比賽的主題是「Making Rainbow Together」,我未去過大阪,但大阪的賽道看來吸引,市中心開放給比賽,起步點是大阪城,經過劇院、電視塔、縣政府、市政府、京瓷捧球場(Kyocera Dome)、御堂筋大街及明治時代興建的大會堂,終點是大阪的會展中心

日本的非政府組織及慈善事業並不發達,因為一直以來扶貧及社會公益等由政府包攬或靠家庭成員間互相救助,非政府組織也受到政府法例上的諸多制肘,只有極少機構享有捐款扣稅待遇,但近年來日本開始拆牆鬆綁,一是因慈善組織在神戶大地震陸續催生,二是日本政府已無法負擔隨人口老化日益增加的公共開支,若非政府組織提供服務,將大大減輕政府負擔。

把籌款概念引入馬拉松,筆者過往也談不少,大阪馬拉松也著重馬拉松的慈善角色,但籌款方式反映日本文化與歐美的差異。大阪馬拉松的日本跑手報名費是10500(約900元),海外跑手則要付多二千円(約1000元),五百円的基本善款已包含在報名費中,捐款是參與的必要條件,以賽事二萬八千人參加為例,總共至少可以籌1400萬円(約120萬港元),金額並不算多。

可以理解,日本欠缺為慈善團體籌款的文化,所以採取一刀切捐一個小額的方法作起步。主題的「Making Rainbow Together」的彩虹,七種顏色代表七種不同的公益和社會活動,例如橙色代表傷殘運動員、綠色代表癌病研究等等,跑手可以選擇把他們的五百円捐給他們支持的目標。

據代表主辦單位宣傳的西村麻美子說,原本香港地區有800多名跑手報名,但311大地震後,只有二百多人繼續參加,其餘的都放棄不來了。

聽《朝日新聞》駐香港的記者朋友說,三一一地震後各國訪日本的旅客,以香港區的跌幅最大,回復速度也緩難。我希望報了名參加的不要卻步、不要放棄,正如01年的紐約在九月遇上911恐怖襲擊,但兩個月後的紐約馬拉松沒有暫停,紐約街頭仍是人頭湧湧,絕大部份外國跑手也沒有取消行程,因為他們除了來跑馬拉松,也是來為紐約人打氣。

我的腳指傷患仍未康復,但希望仍可以去大阪馬拉松,期望到時可以見到大家!

2011年8月13日星期六

Western Cornwall 2.St. Michael's Mountain

大家可能以為,我去了法國Normandy的Mont St. Michel。原來Mont St. Michel不是獨市一家,粟米牆也有類似的景點--St. Michael's Mountain。最特別是潮退時可以走路到山上,但潮漲時沙灘被海水淹沒了,要坐船才可以到彼岸(短短一兩公里多,但每程2.5鎊,昂貴呢!)。

St. Michael's Mountain距離西粟米牆的主要城市Penzance不到十公里,駕車也只是十多二十分鐘到了。看資料才知道,原來St. Micheal's Mountain的修院是屬於Mont St. Michel,怪不得兩地的名相同,也解釋了Mont St. Michel為何較出名及多人認識。

St. Michael's Mountain頂的城牆炮台。這個小島城堡、有修道院,以前是軍事據點。

抵達的時候陰霾密佈,但上山頂後突然雲霧消散,豁然開朗。

St. Michael's Mountain入場費只是七鎊,英國景點動輒十多二十鎊,這裡是超值抵玩了。這是城堡內的房間,據《維基百科》,納粹德國駐英國的大使Joachim von Ribbentrop很愛這裡,計劃退休後到這裡住,(如果德國打贏二次戰)。

教堂的玻璃。中古年代的修士的作息時間與現代人相反,英國冬季下午四時已天黑,修士在冬季的作息是:下午二時吃晚餐、六時半睡覺、凌晨兩時半起床。夏天一樣「不正常」:五時半吃晚飯、八時十五分睡覺、早上一時半起床(只有五小時睡眠時間)。

原來中古年間,午餐的英文是Dinner,Supper才是解晚餐。

英國夏季是早上至中午潮退,下午始潮漲。若Global Warming持續,以後應該無法走路到St. Michael's Mountain。山頂上的瞭望台。

與朋友一起去旅行,就可以有人陪你一起「低能」。幸好周一早上沒有太多遊客,可以讓我們扮發炮。

更「低能」是扮爬城牆攻城!(牆後面並不是直跌落街,還有小山坡,有些遊客都會爬出去看看)

2011年8月10日星期三

Western Cornwall.Lands End, Posrthcurno

老土也要講一句:光陰似箭,三年又這樣過去了,今天又再次來到Cornwall。

三年前,剛結束英國的學業,參加Host Family Visit,到Cornwall東部的Truro及Eden Project一帶,還記得當時的天氣一般。去旅行,天晴和天陰的分別極大,若不是有藍天陽光,又怎會在Cornwall的西端盡頭、也是Britain的最西端Lands End拍到這張照片?

美國東部就在彼岸,紐約在英國最西岸的三千多哩以外。

Lands End,大家都叫做「天涯海角」。旅遊業者總愛標榜,那裡那裡是最遠、最盡頭,作為吸引遊客的綽頭。記得五年前去新加波,Santosa海灘有亞洲大陸的最南端;記得三年前挪威午夜太陽馬拉松時,跑友盧峰特別駕車到挪威最北端、也是歐亞大陸的最北端;Lands End並不止在Cornwall,葡萄牙最西端、愛爾蘭最西端,也是另外一種Lands End。

所有Lands End不是崖就是灘,其實到處都可以找到,但大家總是愛千山萬水、長途拔涉、遠道前來,看看這些我們家附近也有的東西。旅行往往不講常理,旅客也是不理智的,我們在香港死慳死抵,買杯Hagadaz也嫌貴,但到意大利三歐元一杯的Galeto則當正餐吃,還有各種只會在旅行才拍的白痴相和影片...或許生活太刻板、工作太幸苦,我們需要平衡。

Cornwall的Lands End也曾被選為最差的旅遊景點,不要以為大陸才有人工化、為建而建景點,因為Cornwall政府蓋了個不倫不類、品味及得上昂平的市集。天涯海角應該渺無人煙,帶有幾分蒼涼淒美,不是嗎?

但歐洲最西端,並不是英國、也不是葡萄牙和愛爾蘭?先讓你猜猜,答案在文章末段找。

Cornwall的面積大約有三個半香港大,英國沒有高鐵,由倫敦坐火車都到總站的Penzance要五個多小時。Penzance是Cornwall西端最後一個有火車站的城鎮,我們一行五人,幸好有同行的KM駕車,到那裡都很方便,包括Porthcurno這三個海灘。在Minack Thatre的停車場下車後,往山下走,很快看到這片海和沙,我們很快殺下去了,即使沒有帶泳褲,穿底褲也要落水游游,試試Cornwall的水有多咸...

水唔特別咸,但就好好凍,怪不得唔多人游水...

Cornwall的西南端是Porthcurno,可惜Minack Theatre今天沒有節目。可以想像,在地的盡頭藍天下看莎劇是多麼超現實。

這間Pub是KM推介,在當地也略有名氣,據聞是數百年來走私客的聚腳點。Cornwall Lands End附近的餐廳、Pub都愛叫自己做The first and the last,意思是這裡是上岸地、也是離開英國的最後一站。我們在Pub外想看日落,可惜地平線多雲,看不到太陽沉入海的一刻。

看不到日落,也可以聽Pub的live music補償。在英國生活這麼多年日,原來也是第一次在pub聽live music!蒲pub飲酒,並不是我興趣了。

答案:冰島最西端

2011年8月8日星期一

Dying is not Scary... but it was very sad.

生活太忙碌,這刻想寫的東西若不記下,下一刻忘記後,即使再憶起也會失去當下的感覺。

飛機由倫敦回香港一般需要十多小時,旁邊坐了個肥大的葡萄牙佬,粗臂把我僅有的位置也搶了一截。第一次坐Qantas機,地勤人員還好,超重五公斤也沒有吚吚哦哦,但座位射燈的設計差透了,開燈只會照到隔壁的乘客,想看書也沒有辦法,只好迫自己睡覺,但最麻煩是個肥佬又出又入,想睡也睡不了。

還差一小時到香港時,忽然警鐘響起,說飛機遇上氣流,要大家緊扣安全帶。但警鐘響了五分鐘也沒有停,而些音調頻率愈來愈高,再想起兩、三年前,法航在大西洋意外失靈,飛機葬身大海,心裡開始有點不安,禁不住想:若今天要離開世界,我預備好了嗎?

然後想起這句話:死原來並不可怕,只是非常傷痛......我連跟我愛的人、我愛的朋友告別的機會也沒有,看不到我們的未來,看不到孩子長大,看不到.....這是多麼婉惜。

Ric Elias: 3 things I learned while my plane crashed









Dying is not Scary... but it was very sad. I didn't want to go, I love my life...

還未掉下眼淚時,機上警鐘終於停了。活著多好,感謝神。

法國南部踏單車.《JET》July, 2011

(晚上由英國回港,這程主要是幫S搬家、享受閒適生活、與新知舊雨聚會,期間也去了西部的Cornwall一帶、住了南部Buckinghamshire,由宮廷古蹟改建為酒店的Hartwell House。三個月內去法國、去英國、飲酒、騎單車、與S享受歐洲夏日的陽光,我的暑假又結束了,life is always too short to enjoy.

貼上月作品:La Medocaine VTT)




五月底的初夏,我到了法國南部的武鐸產酒區(Medoc)參加了La Medocaine單車比賽。這項比賽倒不是鬥快,而是鬥酒量、拼爭妍鬥麗,數千輛單車穿越城堡、葡萄園、小村落、森林原野間。卸下單車,沿途大大小小酒莊倒之不盡的紅酒讓你狂飲,飲飽食醉後再向下一個酒莊進發。

在La Medocaine,「樹妖」、「磨菇」、「蛋糕」、「鬼怪」和「木乃伊」是你路上的同伴,你恍若穿越了時空,回到綠野仙綜的世界,既魔幻又超現實。

La Medocaine的童話源自十五年前,瑪歌(Marguax)二等列級酒莊Ch. Rauzan Segla九月的一場晚宴。席間滿是列級酒莊的美酒,當然少不了Rauzan Segla的佳釀,酒酣耳熱間有人問:「波厄(Paulliac)有武鐸馬拉松(Medoc Marathon),瑪歌是否也可以辦類似的活動?」

大家七咀八舌和應,「好喎!」、「搞啦!」、「我撐你!」...La Medocaine單車賽就是這樣在瑪歌誕生了。

到今天,武鐸馬拉松及La Medocaine單車賽已是當地吸引最多遊客到訪的活動,請不要誤以為法國武鐸產酒區只是上流社會品嚐奢侈稀有杯中物之地,少一點財富也負擔不起,絕大部份馬拉松及單車的參加者與你我一樣,只是愛好運動的普通人。

武鐸更不是不吃人間煙火的貴婦,大部份列級酒莊(Grand Cru Class)不會重門深鎖、謝絕探訪,你只要先預約及付數歐元的門票,酒窖便會為你而開,讓你一窺點滴醇酒背後的乾坤奧秘。每逢馬拉松和單車賽,列級酒莊更是中門大開,即使你不是酒評人或鑑賞家,也沒有價值連城的夜光杯,他們也歡迎你在葡萄園間穿梭,呷一口由木桶出來的新鮮美酒。

經過十多年的發展,La Medocaine已成為武鐸南部最大型的盛會,單車賽是選美多於體育競技,最快到終點沒有獎,但打扮最誇張、最花枝招展、最令人眼前一亮的單車手,若在六千名參加者中脫穎而出、得到評審團的垂青便贏了,獎品是一箱箱的瑪歌紅酒!

La Medocaine大部份參加者是法國人,外國人仍未曉得這「秘密」,來自亞洲的參加者更是絕無僅有。當大會職員、義工知道原來有個參加者花了十八小時遠道由香港前來,他們都拍掌歡呼,甚至一邊敲酒樽、一邊唱歌鼓掌歡迎,我有幸成為誤闖桃花園的武陵人。

有甚麼活動可以讓你以一天時間,不必看地圖、不必跟導遊、不必提早預約、連水也不用帶,兩手空空、只管跟著前面的單車走,間中留意十字路口的箭咀標示,你便可以遊遍瑪歌的葡萄園,品嚐列級酒莊的各種佳釀?

不必擔心騎單車體力不支,這裡沒有人計較速度。若你擔心體力不夠,可選擇最短的二十公里黃色賽道,四個瑪歌的列級酒莊,包括二等莊Ch. Rauzan Segla、Ch. Brane Cantenac及三等莊Ch. Giscours、Ch. Cantenac Brown都在黃色賽道之上,還未計其他中產酒莊(Cru Bourgeois)呢!

但也不要低估難度,葡萄園的石礫和沙土一點也不易應付,若不是要準備參加環法單車賽,還是不要挑戰八十公里的紅色賽道好了。

La Medocaine的起點位於南武鐸Arsac鎮外的一大片草萍。大清早,悉心打扮的參加者已陸續去到起點,有「蜜蜂」、「甲蟲」、「乳牛」、「古希臘人」和「超人特攻隊」...不少參加者更把單車改裝,加個外殼裝扮成各款戰車,幸好我也有備而戰,牛角帽和軍服足以逗沿途旁觀的小孩子開心,雀躍地喊:「Viking, Viking!!!」。

浩浩蕩蕩的單車群陸續出發,我挑了難度居中的五十公里綠色賽道。武鐸比想像大得多,除了一望無際的葡萄園,還有樹林、湖泊、草地、河流小溪,有些路段被倒塌了的樹幹封了,大家都要停下來,互相幫忙把單車扛過去;有些下陷的路段被水淹了,大家要一鼓作氣衝過去。

每六、七公里左右便會抵達一個酒莊或小鎮,源源不絕的紅酒向你招手,還有樂隊唱歌演奏,讓參加者停一停、鬆一鬆。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大家拿著酒杯翩翩起舞,「樹妖」和「磨菇」跳一支華爾茲,「蜜蜂」和「甲蟲」在跳探戈。跳累了,躺在鬆軟嫩綠的草地睡一睡,待酒氣消散後又繼續上路,尋找下一個列級酒莊。

甜酸苦辣澀的味蕾在五十公里上不停滾動,我們是以舌頭頂著單車腳踏,在醉酒駕駛的邊緣中飛馳。不想空肚飲酒?前面的村落有各種芝士、火腿、蛋糕、薯片和冰河樂,填飽肚子後又可以再喝酒。

轉過角,已看到瑪歌莊(Ch. Magaux)高聳的教堂,瑪歌莊今天在不開放,我們只能在瑪歌堡前的林蔭大道掠過。烈日當空,無緣以瑪歌莊的醇厚佳釀解渴很可惜,但留一點肚子給Mademoiselle de Margaux的櫻桃酒心朱古力也不壞。

壓軸的兩個酒莊Ch. Rauzan Segla及Ch. Brane Cantenac都是二等列級莊,為最後的一段路加油打氣。Ch. Brane Cantenac還有打扮成古希臘人、頭戴金色桂冠、貌似Bruni Carla的女義工。有靚女斟酒,男士如蟻附膻向前擁,不喝多兩杯,怎對得住自己?

抵達終點並不是結束,另一場為單車手預備的千人派對即將展開,勁歌熱舞耗盡你僅餘的一滴體力。大會早已在終點塔了一個容納大帳篷,整個晚上不絕的紅酒、美食和歌舞供應。還未開始喝酒,大家已經醉了,紛紛跳到椅上桌上忘形唱歌喊叫;甜品過後,各種色彩、各種形狀、花團錦簇的煙花在葡萄園上綻放,大家一同歡呼。

我已分不清今天喝過了多少酒,我是沉醉在夢中、還是活在真實的人間?若果La Medocaine是夢,只願這場夢永遠不會醒。


交通
波爾多機場離武鐸不遠,租車是最方便,約半小時車程便抵達La Medocaine的起點Arsac。公共交通公具方面,可以先坐機場巴士往波爾多市,然後再轉電車往市北方的Ravezies Plaza坐巴士,704號前往阿薩,車程約一小時、705號前往瑪歌,車程約一小時。出發前最好到波爾多旅遊局查清楚班次。

報名及住宿
可在大會的網站http://www.medocainevtt.com報名,名額六千人,報名費三十五歐元。租單車的費用是廿五歐元,但要預先向大會訂。賽程分二十、五十、六十及八十公里,參加者可視乎能力選擇。

大會也提供住宿套餐,價錢由135歐元到225歐元不等(包括兩人房兩晚住宿、早餐及報名費),詳情請參考大會網頁。

所有完成單車賽的選手,都獲贈La Medocaine的特別版瑪歌紅酒一瓶。

其他活動
賽後派對於起點的特大帳篷內舉行,晚上八時半開始,十一時半放煙花,報名費是25歐元,名額2200人。

瑪歌不少列級酒莊五月都開放給遊客參觀,但要先事預約,詳情可參考各酒莊的網站。

瑪歌的餘韻飄香.《CUP》July, 2011

(過去三周幾近沒有上網,大休結束,回復正常生活。)


過去四年,三次走訪法國南部的武鐸產酒區(Medoc),但每次也是直奔北部波亞克(Paulliac)、聖達斯夫(St. Estephe)和聖祖利安(St. Julien)一帶,總是錯過了武鐸皇冠的另一粒寶石、南部的瑪歌(Margaux)。終於在五月底葡萄花綻放的季節,走訪瑪歌一帶的酒莊,還有機會率先品嘗了剛剛釀製好、直接由木桶中抽出的2010年瑪歌佳釀。

瑪歌與波亞克是擁有最多列級酒莊(Grand Cru Class)的武鐸小城,六十一家列級酒莊中,有二十一家位於瑪歌。五家一等列級酒莊中的三間,包括拉斐莊(Chateau Lafite-Rothschild)、拉圖莊(Chateau Latour)和武當莊(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位於波亞克,但瑪歌擁有的二等列級酒莊及三等列級酒莊的數目則遠超波亞克。

花了十九小時,終於踏出波爾多的機場,友人Jean Yves Ceran已在機場外等候,機場沒有公共交通往武鐸,若不想租車或不懂得駕車,怎樣也要先坐車往波爾多市區,然後再轉乘火車或巴士,幸好Jean幫了我一個大忙,駕車直接載我往武鐸。

沒多久,我們已抵達南武鐸的小鎮,迴旋處前還有一間大型的麥當勞,誰會在武鐸吃麥當勞呢?穿過一片森林綠野後,城堡、別墅、教堂、麥田、葡萄園、破落的屋、碧藍的天、繽紛盛放的春花,驚為天人、美不勝收…天堂的郊外大概如是了。誇張一點說,死在這裡也是一種享受。

Jean是武鐸馬拉松主辦單位的公關,因兩年前採訪武鐸馬拉松認識。他說:「真好,我很久沒有說英語了,終於有人跟我練習英語了…今年武鐸的天氣異常炎熱,最近日間的氣溫也錄得攝氏三十度,這年也沒有怎樣降雨。」

武鐸的法國人,多少也是半個酒專家。「那麼2011年是否一個壞年?」我問。

Jean說:「目前仍言之尚早,即使天氣較異常熱也不是無計可施,或者酒莊今年會提早收割?」由紅酒、國際貨幣基金總幹事卡恩、聊到法國政治,在下榻的酒莊Chateau de Malleret(Cru Bourgeois)放下行李、休息一會後,我也抵達瑪歌行的第一站:Chateau Lascombes。

Chateau Lascombes
品酒以外,每個酒莊最值得留意是城堡的建築和設計。波亞克的武當莊和瑪歌莊(Chateau Margaux)雖然同屬一等莊,但前者的建築如貨倉般樸實平淡,瑪歌堡則高貴典雅,特別是門口那四根羅馬柱,城堡有如一座小皇宮。波亞克名一名莊、二等的碧松堡(Chateau Pichon Longueville)最雄壯、最有霸氣、高聳的尖塔甚至震懾遊人,是將軍司令之寓所,令人不能僭越半步。

同樣是二等莊,但Lascombes的城堡平易近人,外牆塗了一層翠綠的葉,彷彿是花園森林的延伸,城堡前還有一片嫩綠鬆軟的草地,沒有半點侵略性。想像一場婚禮在這裡舉行,這是多麼幸福浪漫?

今天的Lascombes堡很熱鬧,瑪歌一帶酒莊老闆、商會代表、各種生意人、當地政府官員來到這裡聯誼聚餐,由Lascombes的董事總經理Dominique Befve親自宴客,在酒窖內筵開四十四席。最精彩的當然是酒單,包括三個列級莊、三個中產莊的瑪歌紅酒,壓軸那一支是自家品牌,2005年的Chateau Lascombes!

05年的Lascombes香氣不太濃烈,慢慢呷一口,柔軟而沒有稜角,酒質幼滑如絲。Befve去中國的次數肯定比我多,跟他談到香港和內地的紅酒市場、今年的氣候、瑪歌酒與波亞克酒之分別…觥籌交錯間,大半瓶Lascombes已喝進了肚子。

傑斯高莊(Chateau Giscours)
武鐸的名酒莊大部份已不是始創家族擁有,例如碧松莊由國衛保險(AXA)擁有、瑪歌莊是由來自希臘的Mentzelopoulos家族於1977經營。中國企業近年來開始收購波爾多一帶的酒莊,我到訪的傑斯高莊(三等莊)則是由荷蘭商人Eric Albada Jelgersma於1995年收購,,同區的五等莊杜特酒莊(Chateau du Tertre)也是由他擁有。

Jean帶我往傑斯高莊。的路上,我問:「法國人會否介意中國人收購酒莊?畢竟釀紅酒是法國的文化的精粹。」

「我不認為啦。法國人也是在商言商,價錢好、有錢賺,難道不賣?若說中國欠缺文化,你知道嗎?十數年前也有墨西哥人來這裡買酒莊,墨西哥也不見得有紅酒的文化呢!」Jean說。

傑斯高莊的公關主任Marc Verpaalen帶我遊了酒莊一圈,來自荷蘭的Marc懂法文、英文、日文,當然還有荷文,德文也懂一點,他笑說:「胡錦濤十年前以訪問波爾多,當時我在波爾多工作,我還跟他握過手呢!」

在釀酒過程裡,科技與傳統經驗結合,往往可以讓葡萄更盡情發揮,保留更自然的味道,釀出更醇更香的酒。Marc介紹了一台價值20萬歐元(約港幣220萬元)的機器,每一粒葡萄都要經過電腦掃瞄,形狀不合格的葡萄都會被剔除,只有符合標準的才可以拿去釀酒。

Marc還讓我品嘗仍在木桶中沉澱的2010年的新酒。他笑說:「除了酒評人外,你是第一個有機會品嘗2010年Giscours的客人啦。這些酒最快也要一年多後才會在市場發售呢!」

瑪歌的2010年已被譽為異常好的年份,甚至比2009年更好,連續兩個好年在武鐸也極之罕見。晃晃酒杯,徐徐喝一口,酒香複雜有層次,各種香味緩緩滲進味蕾,細膩綿長,可以想像待單寧軟化後,這一年的酒潛力有多大。

Marc續解釋說:「瑪歌酒和波亞克酒有頗明顯的分別,瑪歌酒一般較新鮮、果香味更濃(smooth, fresh),但波亞克的酒口感澎湃(powerful),例如酒評人Robert Parker,他較喜歡口感澎湃的酒,給這些酒的評分一般都較高。當然,酒好不好喝,永遠也是看你的個人口味。」

或許我仍然無法分辨瑪歌及波亞克的酒,這一口瑪歌酒的餘韻飄香,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交通
波爾多機場有巴士出市中心。波爾多北方的Ravezies Plaza有巴士(705號)和火車前往瑪歌,車程分別約是一小時及四十分鐘,出發前最好到波爾多旅遊局查清楚班次。酒莊間的距離不遠,單車穿梭葡萄園是賞心樂事,但最方便還是駕車遊酒莊。

住宿
瑪歌鎮中心只有一間酒店。不少酒莊,例如Chateau Giscours和Chateau Tertre都提供B&B,打開窗戶,一望無際的葡萄園就在眼前;另一選擇是Margaux的高爾夫球會所酒店Relais de Margaux。

遊覽季節
一定要先預約,才可以到瑪歌的酒莊參觀品酒,聯絡方法可以在酒莊網頁中找,初夏和初秋較適合遊酒莊,天氣較涼爽。春天的樹葉還未長出,只會看到一大片禿枝,要到夏天才看到整個山坡綠油油的葡萄田,要到八月葡萄果實才開始成熟。

不少酒莊在九月底至十月中開始收割起謝絕探訪,出發前請查詢清楚。

其他活動
南武鐸的瑪歌,每年五月最後一個周末有La Medocaine VTT的單車活動,讓你一邊以單車欣賞瑪歌的風景,沿途的酒莊開放給參加者試飲。詳情可參閱網站:http://www.medocainev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