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家喜歡我鏡頭下的馬拉松風景,不妨Click樂施會的標誌,資助他們的扶貧工作)

2010年10月24日星期日

關愛不如公平

《明報》星期日副刊.10月24日

樂施會每年十一月都舉辦的毅行者,這項慈善活動深受市民山友歡迎,每年都為樂施會籌過二千萬的捐款。為了方便市民捐款,樂施會近年引入網上籌款,讓大家可以上網「碌卡」,捐贈各隊毅行者。

身邊有一些朋友參加毅行者,我曾嘗試到毅行者的網站捐款,當中列出一行說﹕「此網上付款系統由東亞銀行提供。」

但再看下一行,網站列出「銀行附加費」一欄,說﹕「你可協助樂施會減低行政開支,只需選擇『捐款包含銀行附加費(2%)。』」看到這裏,還是待下次見面才交善款好了,不要給東亞銀行賺附加費,這個網上捐款系統沒有多少人使用是意料中事。

為什麼不大大方方,把這些「零頭」附加費豁免算了,2%附加費可以為東亞銀行賺得多少?現在的結果多麼難看,原來東亞銀行連慈善捐款要收2%附加費,所以各 位善長不好意思,請你們捐多2%幫樂施會攤分行政開支啦!東亞銀行做了最壞公關示範,最終連那2%附加費也賺不了,因為大家寧願直接捐現金好了。

與其他地方比較,香港人算熱心公益,所以才熱心支持樂施會、奧比斯、東華三院、無國界醫生等團體各種籌款活動,還有每周六的賣旗籌款。以樂施會的毅行者為 例,48小時內走100公里山路這種高難度任務,參加的隊伍已逐年遞增至1150隊,還要抽中籤才可以有機會「折磨自己」,找朋友贊助毅行者也不困難,大 家都明白是什麼一回事,募捐時不需要花唇舌解釋。

但香港以外的社會,籌錢並不是這麼容易了。即使發達如日本,民間的籌款文 化仍是相當薄弱,日本人不會明白,為何每周六都有人在街上賣旗?若不是企業、學校動員舉辦,很少日本人會自發參與類似的活動。或多或少解釋了,即使日本山 景風光如畫,毅行者的終點就在富士山下,這一屆日本毅行者還是只有一百多隊參與,只是香港的七分之一,當中更有二、三十隊來自香港。

國民樂善好施未必好事

別以為歐洲人較樂善好施,英國以外的歐陸,籌款文化亦不比香港強。歐陸沒有賣旗籌款,當地的麥當勞也沒有捐款箱,大型籌款活動並不多。我去年愛爾蘭毅行者的 一名隊友是牛津大學的研究生。當她告訴意大利籍的教授,她要走100公里為樂施會籌錢,老師說﹕「?你要貼錢走100公里?我不如畀錢你去玩好了,不要拿 去捐。」

但大家不要以為,國民樂善好施一定是好事;國民對捐款冷漠,一定是壞事……

據英國 的Charities Aid Foundation(CAF)2006年研究,統計了12個較發達國家國民的捐款數目(包括美國、英國、加拿大、澳洲、新西蘭、南非、愛爾蘭、荷蘭、德 國、法國、新加坡),排榜首的是美國和英國,兩國國民每年的個人捐款,約佔該國GDP的1.67%及0.73%;排榜末的是法國和德國,兩國國民每年的個 人捐款,只等於GDP的0.14%及0.22%。

CAF的發現是,國民樂善好施的程度,與社會平不平等及稅制有關係,法國和德國人要交多點稅項和社會保障金(Social Security Contribution),扶貧的工作由政府負責,NGO的角色是次要,所以國民捐錢給NGO的風氣不強烈。

另一方面,美國與後戴卓爾夫人的英國,國民捐款佔GDP的比例較高,因為政府提供的福利遠較歐陸政府少,稅務負擔較歐陸國家低,社會較不平等,貧富懸殊問題也嚴重得多,給NGO的捐款擔當了較重要的角色。

若從CAF的發現推論,NGO發展蓬勃和籌款活動的參與踴躍,某程度是反映社會的稅制的不足,所以才需要再透過籌款分配財富。香港並不需要「關愛基金」,而 是要定公平的稅制及法例,讓富可敵國、佔盡便宜的大財閥付他們應負的責任,接受合理的最低工資、停止剝削低下階層、以及繳付更多的稅項。

2010年10月19日星期二

Marathonas.A place of no significance

刊於《Sport Soho》十月號
今年是馬拉松誕生2500周年紀念,馬拉松發源地希臘的古典馬拉松,更吸引大批外國跑手參加,希望趁百年一遇的機會,在雅典古奧林匹克運動場留下足印,大會的12000名額很快爆滿了,大會也希望為2500周年慶典辦多些活動。據我所知,本地的宇宙長跑會也會組了大型團參加,反應十分踴躍。

我曾參加去年十一月的古典馬拉松,宇宙長跑半年前邀請我向會友講解馬拉松賽道及比賽注意事項。這個馬拉松最難忘的四件事包括,在古奧運場衝線的激動、連續十多二十公里上斜路、起跑初段的滂沱大雨、及賽道兩旁之冷清。希臘人不知跑到那裡去了,半個雅典在休眠。

希臘是馬拉松的發源地,但希臘人並不見得對長跑及馬拉松熱衷,古典馬拉松更曾一度中斷停辦。若不計本屆,古典馬拉松從來不是世界上熱門的賽事,並不難報名。

馬拉松鎮(Marathonas)只是平凡小鎮。雅典軍2500年在這裡打敗波斯軍,以這地方的歷史和文化意義,絕對可以弄個「聯合國文化遺產」,但今天整個鎮連一間像樣的酒店也沒有、街上找不到賣明信片的商店、沒有馬拉松的紀念品、沒有馬拉松戰役紀念館、沒有向遊客說明馬拉松鎮歷史文化的展版。馬拉松博物館也只是近年才建好。

鎮中唯一的銅像,不是雅典兵菲迪普斯、不是第一屆奧運馬拉松冠軍史匹登,而是廈門馬拉松賽會送來一尊名為「永不停步」的銅像,擺放在博物館門外。

大概連鎮政府也不認為,馬拉松鎮有甚麼旅遊價值,值得要旅客在這裡宿一宵。我是來這裡是跑馬拉松,不是特地來觀光,但那些刻意來這裡尋馬拉松根、對歷史有幻想的旅客,肯定要失望而回了。

這個馬拉松周日早上,沒有馬拉松鎮的居民出來為你打氣,第一個為我們拍掌的是印度人。無論是遍遠的山區,還是雅典的市中心,連人也找碰不到多少,枉論有路人為你鼓掌,只有水站熱情的義工為你打氣,店鋪也沒有多少開門營業。

這四十二公里,你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及每踏在地上那一下撞擊,四周死寂的氣氛跟香港馬拉松差不多。當然希臘的公路沒有隔音屏障阻擋視野、天氣較涼、還有郊外、山景、小鎮,風景也算不壞。

若沒有最後一百米古奧運會場衝線這一段、你也不覺得希臘古典馬拉松的獎牌很重要(這是我參加的原因),這個馬拉松是可以不參與的。

曾經讀過美國版《Runner’s World》一篇關於希臘的文章。作者花了很久,才找到一名曾跑馬拉松的鎮民,這名跑手告訴作者:「腳也跑到流血了,幾經辛苦以四個半小時衝線。但這才是惡夢的開始…坐巴士由雅典回馬拉松鎮,沒有一人讓座給我。回到家後,母親問我去了那裡?我告訴她參加馬拉松。她嚇了一跳,最後連飯也沒有弄給我吃。」

禮失求諸野,馬拉松運動已在全世界遍地開花,但在這個有膾炙人口傳說、馬拉松運動搖籃的小鎮,倒沒有多少人珍重這傳統,只希望這次百年一遇的機會,讓馬拉松運動,重新在馬拉松鎮和雅典生根。

2010年10月9日星期六

蘇梅馬拉松三.風土文化

熱到半死,看到廣告但又無得飲凍啤,多麼淒慘...

去蘇梅跑記住帶錢,才可以到兩旁店鋪買凍飲!

不知道她在晒甚麼泥土?

這裡賣汽油寫英文,因為多外國人住在這裡租車。跑過N個攤檔,價錢大概是90-100元一支,這個檔將近全蘇梅最平了。

蘇梅有全泰國唯一一間Rum酒廠。

所謂有可樂是流料,原來是說:要可樂,請去前面間7-11買。

估計是在曬咸魚?

蘇梅馬拉松二.牛象好人好事

摸佢pat pat時都驚驚地,驚佢好似斑馬咁,虎尾腳踢你,但隻水牛乖到爆,任摸唔嬲!

都係第一次跑馬拉松見到象!仲要有咁多隻,想像自己參加Safari Run...

新加坡跑友Mohan,我僅有的跑過百馬拉松的朋友。跟Mohan跑很開心,只有他比我拍更多照片,我們一起跑了數公里,牛與象都是他幫忙拍的。

與和尚合照是男跑手的專利了!

跑馬拉松一定會肚餓,大會沿途沒有食物供應,幸有好香蕉大嬸讓我免費吃蕉。我到我吃,後面那三個跑手立即衝上前,掃掉嬸嬸一抽蕉。

泰國太熱,未捱到下一個水站已頂唔順,要問路邊民居取水!

閱讀塔利班

9/10.《信報》副刊

(看書是消閒活動,但當看書變成要交半版、又要出街的習作,消閒活動變成一份苦差,特別是對我這些低產、業餘寫作人,若沒有搞錯寫錯被挑戰修理,已是有交待了。

每次寫信報稿,隨後兩日一定病。八月胃病,現在傷風。這次是通頂一晚寫好,很佩服那些,可以天天寫、經常寫評論的人,沒有半點實學的確寫不出來。

塔利班是很大的題目,只能就我有限的認識去寫,錯漏難免了。希望盡量寫得容易明白,不去糾纏於細節。雙方都不想打下去,但雙方都在死撐,看誰先投降,目前甚多背後談判的消息。希望快快撤的美國,想辦法令塔利班求和,以便談判有更好條件;塔利班希望美國先捱不住,這樣談判才有利。時間站在那一邊?的確不知道。)

本地傳媒對阿富汗戰爭的興趣有限,除了911恐怖襲擊那一陣子外,阿富汗的新聞不算多,本地讀者最多也是以旁觀他人之痛苦的心態看阿富汗。

若要用香港人熟悉的概念解釋阿富汗局勢,這個國家的情況有如「亞洲電視翻版」。每一個想控制阿富汗的國家,無一不損手爛腳收場,包括十九世紀的英國、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蘇聯、美國和巴基斯坦也恐怕難逃一劫,令阿富汗成為亞洲少數沒有被殖民統治的國家。

情況有如邱德根以後的亞視,由林百欣到查懋聲、蔡衍明,全是有頭威、無尾陣,無論蝕了多少億,都沒有辦法扭轉亞視積弱的局面,大股東碰得一臉子灰。與塔利班的戰爭已成為美國和英國最棘手的問題之一,讓阿富汗結束戰爭恢復正常的難度之高,大概等於於要亞視轉虧為盈了。

即使沒有美軍傷亡,阿富汗戰爭也是難以持續下去,這也是為甚麼美國總統奧巴馬希望明年夏天開始撤軍。據美國國會的研究部的數據,每名駐阿富汗美軍一年的開支是39萬美元,阿富汗戰爭每月的開支是57億美元。相反,阿富汗塔利班一年的開支,只是八千萬美元。

但撤軍也未必是受歡迎的決定,近期激起多一點迴響的故事,是七月底《時代周刊》令人心碎的封面──被塔利班砍去鼻子的阿富汗女子Aisha。再看面的問題:「What happen if we leave Afganistan?」讀者已可以想像,美國拋棄阿富汗後將發生甚麼後果:等於送羊入虎口,令阿富汗人民再次被塔利蹂躪。

但問這問題的人似乎忘記問:為甚麼美軍在阿富汗九年,仍然發生這些事件?美軍繼續留在阿富汗,這些事便不會再發生?提問者也忘記了美軍當初來阿富汗的首要目的:不是來拯救阿富汗的婦女、不是要在阿富汗建立穩定的民主國家,而是要消滅阿蓋達及捉拿拉登。

當然誰都明白,擊敗塔利班是最好的方法,讓阿富汗不再淪為恐怖份子的基地,阿富汗人也不希望塔利班回朝,但他們同樣不喜歡美國支持的卡爾札伊政權,而美軍為首的聯軍濫炸無辜,也不見得比塔利班削去婦女鼻子高尚。

阿富汗國會議員Shukria Barakzai曾說:「阿富汗是要靠自己…但外國人並不明白阿富汗,阿富汗人有一部份擁護塔利班。他們有不同的意見,基於民主的原則,你要接受這個事實。」Barakzai不是一般人,她是阿富汗的女性運動先驅,在塔利班統治期間曾被虐打。連她也這樣說,大家是否應該思考,美軍繼續留在阿富汗是否有意義?

《金融時報》專欄作家Gideon Rachman曾提出一個極有趣的問題:全世界有恐怖分子匿藏、伊斯蘭極端組織勢力龐大的國家不止阿富汗,也門和索馬里也是(也門是阿蓋達的大本營、索馬里恐怖分子最近在烏干達策動襲擊),為甚麼美軍只挑阿富汗,而不挑也門和索馬里?這種政策矛盾應怎樣理解?美軍是應該同時增兵索馬里和也門,還是自阿富汗撤軍?

既然美軍根本沒有能力同時增兵也門和索馬里,是否應該把對索馬里和也門的政策──只針對恐怖主義和情報收集、提供反恐軍事援助的原則、避免干預兩國內政──套用在阿富汗身上?

要了解和思考這些問題,認識塔利班是第一步,近年來都有不少關於塔利班的著作面世,但芸芸著作之中,巴基斯坦記者Ahmed Rashid於十年前寫的Taliban仍然是必讀首選。由1989年起,Rashid開始採訪阿富汗新聞,這本書詳實紀錄了塔利班冒起的經過、如何由一個小小的武裝組織,發展成中亞最危險的極端伊斯蘭勢力、阿富汗不同種族之間的積怨、及剖析塔利班的組織架構與意識形態。

出版的一刻,Rashid料不到會911恐怖襲擊於一年後發生,更料不到這本偏門著作竟然令他忽然發達。Taliban現在已翻譯成26種文字的全球暢銷書,每名駐阿富汗美軍手執一本,單是英文版已賣了超過一百五十萬本。

適逢出版十周年,本年再版的Taliban補充了近十年阿富汗的發展,包括美軍如何在911事件後重創塔利班,美軍如何錯失捉拿拉登及塔利班核心的機會、以及塔利班如何重整旗鼓反撲等。

另一本值得留意的著作,是Abdul Salam Zaeef寫的My Life with the Taliban。Zaeef是塔利班的發起人之一,及擔任阿富汗駐巴基斯坦大使,這是第一本由塔利班前領導層的著作,讓大家從第一身角度,窺探這個神祕嚴密的組織,他於阿富汗戰爭後被美軍扣押至關塔那摩灣,直至05年因阿富汗卡爾札伊政府希望跟塔利班和談而獲釋。

根據最廣泛流傳的說法,塔利班的誕生源於1994年春天,當時的阿富汗已幾近陷入軍閥割據的無政府狀態,一名土豪軍閥綁架及性侵犯兩名少女,奧馬爾以俠盜羅賓漢之勢率領三十名普什圖族同伴攻入軍閥的營地,拯救了兩名少女,更擄獲大批軍械。

但Zaeef指出,塔利班的創辦與軍閥綁架少女無關,八十年代對抗蘇聯期間塔利班已存在,只是到94年才更好地組織起來。Zaeef固然有寫鮮為人知的內情,但他的記錄難免有偏頗,例如塔利班對女性和阿富汗其他族群的壓迫、巴基斯坦情報組織如何支持塔利班,書隻字不提。

巴基斯坦記者Rashid筆下的塔利班,是一群對阿富汗歷史文化經濟全無認識、錯誤扭曲伊斯蘭教教義、希望以極端意識形態結束阿富汗戰亂,重新建立新的伊斯蘭社會的狂熱分子,這也是一般人對塔利班的觀感,但英國記者James Fergusson提供另一種觀點,他認為外界某程度把塔利班妖魔化了,塔利班並不是我們想像中邪惡。

Fergusson在Taliban指出,塔利班改善了阿富汗人的生活,至少塔利班結束了軍閥混戰的失序狀態,阿富汗的治安大幅改善了,人民不用擔心被搶掠被強姦,一個壞政府總比無政府的混亂好。

塔利班不讓女性受教育,是因為沒有經費辦女子學校;塔利班並不是鐵板一塊,無論是收容拉登及阿蓋達、炸掉巴米揚大佛、支持境外恐怖襲擊等,塔利班內部都有不同意見,女性地位低下是沿於阿富汗南部普什圖族的集俗傳統,並不是塔利班發明。

這種袒護塔利班的論調,讀者未必同意和接受,但Fergusson並不是要為塔利班塗脂抹粉、為他們的罪行開脫,而是告訴西方,不要把塔利班等同恐怖主義、等同阿蓋達,西方是可以把塔利班拉攏過來,爭取他們切斷與恐怖分子的聯繫,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書名:Taliban
作者:Ahmed Rashid
出版社:I. B. Tauris
出版日斯:2010年5月(最新版)

書名:Taliban
作者:James Fergusson
出版社:Bantam Press
出版日期:2010年8月

書名:My Life with the Taliban
作者:Abdul Salam Zaeef
出版社:C. Hurst & Co. Publishers
出版日期:2010年2月

2010年10月7日星期四

Live should move on, right?

(Mountain near Shibam, Yemen, 8/2007)

本學期起到香港大學教一門通識課,課題是「往中東出發」,一共五節,嘗試用旅遊的角度,淺談中東政治和局勢。港大通識課的理念很好:通識不計學分,純粹以興趣班的方式,讓學生自由上課。據通識部友好說,這門課一開始有130人註冊,最後來的大概有1/3至一半人。

我不是甚麼知名度的學者,有數十個學生,願意下課後再抽兩小時聽我講話,也算十分難得了,至少代表來的學生,的確有興趣了解多一點中東發生的二三事。有點喜出望外是,第三課的卡塔爾半島電視台,同學們於下課後鼓掌!(或者高興終於下課了)現在學生們專注有限,上課篤Iphone、篤Ipad的學生大有人在,能夠得到學生的掌聲,算是有所交待,沒有白費備課的功夫。

第四課是講也門與阿蓋達。我也很久沒有重看三年前去也門的照片了,從相片中解說也門時、介紹我在也門碰到甚麼人...想的是:這些日子已成明日黃花,我已經回不去了...

那年暑假,二十多歲,辭掉一份不留戀的工作,到也們學阿拉伯文,到這些鮮為人知的角落,探索世界之大,認識新的朋友。曾經不知天高地厚,與其庸庸碌碌朝九晚五,倒不如轟轟烈烈,選擇人煙稀少的另一條路,日後留在中東,儲夠錢後繼續學阿拉伯文,去中東找故事找新聞寫作...

三年多過去了,我由也門回到教室;我做不成中東記者,變了半個教中東的老師,變了話當年的「白頭宮女」,述說我去過的地方。我的也門永遠停留在2007年夏天,回看也門的一切,我質疑自己是否只是在夢中到此一遊...我失去由頭開始的勇氣,我找到愛,開始有多一點責任,去看似危險的地方,我會有一點猶疑,我會怕愛我的人擔心。

人生總有不同的階段,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人總要繼續向前走...

Goodbye, Yemen and my imagined adventure in the middle east

2010年10月6日星期三

蘇梅馬拉松一.風景篇

(這一個月的工作極忙碌,現在才有些時間貼些新的內容。有幸於九月第三周,得到蘇梅馬拉松當局邀請,參與第一屆蘇梅馬拉松。蘇梅的風景不錯,較布吉多變,也有機會跑些熱鬧一點的街道。但賽會欠缺經驗,仍有不少尚待改善,特別是沒有食物!詳細報道見本期Sport Soho雜誌)

















科學與伊斯蘭世界

《信報》副刊.8月14日


中東和伊斯蘭世界,普遍給人的印象是充滿戰亂和保守,這些印象不斷在西方傳媒報道中複製,包括《時代周刊》最近一期震撼的封面,一個被塔利班武裝分子斬了鼻子和耳朵的女人;拯救伊朗女士Sakineh Mohammadi Ashtiani免受石頭擲死的全球運動;海灣產油國擬陸續禁止使用黑莓(Blackberry)等。

現代的中東和伊斯蘭世界,的確算不上先進,無論在吸引外資、生產力、貿易、教育、社會發展和文化事業,絕大部份中東和伊斯蘭國家遠遠落後於西方和東亞。據《經濟學人》去年七月的統計,撇除土耳其及伊朗的整個中東和北非,製造業的出口總額還不及菲律賓或以色列。

若看這個社會的科研和創意,由1980年至2000年這二十年間,沙特阿拉伯、埃及、科威特、阿聯酋、敍利亞及約旦,總共只有367項專利註冊在美國登記,而同一期間,單是南韓在美國登記的專利註冊已有16,328項。中東國家的表現也遠不如它們的世仇、人口與香港相約的以色列,該國的專利註冊也有7,652項。

在西方國家,一般人對伊斯蘭文化也沒有甚麼好感,法國最近禁止婦女蒙面紗、穿黑袍,某程度是衝著伊斯蘭教而來。在英國,最近則有調查發現,四分之三英國人認為,伊斯蘭教對英國社會的發展不利。在德國,土耳其是人口最多的小數族裔,求職時也普遍受歧視。

今天,我們都以為中東和伊斯蘭世界落後,但絕大部份人都不知道,中世紀的歐洲科學家是要學習阿拉伯文。波蘭科學家哥白尼(1473-1543)提出日心說被教廷逼害,其實早於三百年前,伊斯蘭世界的科學家,已指出地心說的漏洞,嘗試找出新的觀察和天文記錄去填補這漏洞。

哥白尼筆記上的天體圖,與伊斯蘭天文學家Al Tusi(1201-74)的著作《天文概要》(Compendium of Astronomy)上的圖則幾近相同。不少歷史學家相信,哥白尼其實是站在巨人之肩,並不純是單憑個人智慧和思考,顛覆了地心說。

英國學者EhsanMasood的《Science& Islam, A Histroy》一書,揭開這段早已被遺忘的有趣歷史。多得伊斯蘭科學家保存了古希臘羅馬的科學和哲學,並把它們發揚光大,伊斯蘭世界對人類文明和發展的貢獻,是遠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一般歷史書告訴你,當西羅馬帝國於公元476年被蠻族滅亡後,歐洲隨即進入倒退的黑暗時期,科學發展停濟了近一千年,直至文藝復興才繼續前進。但文明並沒有因此停頓,只是古希臘羅馬遺留下來的衣砵,由當時新興的伊斯蘭文明繼承。

先知穆罕默德於公元632年逝世後,伊斯蘭勢力由阿拉伯半島急速擴張,短短一百年間,擴展成東至阿富汗、西至法國南部、北至土耳其、南至撒哈拉邊緣的龐大帝國。沒有科技、數學和各種知識的幫助,又怎能管理這個龐大的帝國?

這是為甚麼,伊斯蘭社會極力吸取各方面的知識,努力把古希臘和羅馬的典藉全部翻譯過來,學習印度和中國的知識,包括印度的數字及中國的造紙術,中東也成為世界新知識的中心。我們現今叫的阿拉伯數目字,其實源自印度,阿拉伯人把這套數字傳入歐洲後,隨即取代MCXI組成的羅馬數字。

另一個令伊斯蘭世界科學急速發展的原因,是應付伊斯蘭宗教信仰的需要。伊斯蘭教徒要在每天祈禱五次,包括日出、正午、下午、日落(Sunset)、晚上(nightfall),還要守齋戒月,而且祈禱還要朝向聖城麥加。若沒有準確的時鐘計時、對地理和地球不了解,是無法準確做到的。

演算法(Algorithm)、代數(Algebra)、 鹼(Alkaline),都是由伊斯蘭科學家發明及發現。Al在阿拉伯語類似英文的The,所有Al開頭的英文科學名詞,都是由阿拉伯文翻譯過來。演算法是電腦運算的基礎;若沒有代數和鹼,現代物理和化學也不會誕生。

伊斯蘭科學家已知道地球是球體,懂得利用高山、望向地平線的俯角,計算地球圓周約是25萬里,誤差率少於1%(實際是24,900萬哩)。他們知道光是直線進行,並從日出前天已亮的現象,知道因為光線進入大氣層後折射,更從折射的角度計算大氣層的厚度。

生物學方面,讓我引述一段文字:

'Animals engage in a struggle for existenceand for resources, to avoid being eaten and to breed... Environmental factorsinfluence organisms to develop new characteristics to ensure survival, thustransforming into new species. Animals that survive to breed can pass on theirsuccessful characteristics to their offspring.'

你大概以為這段落來自達爾文的《物種起源》。其實這段文字,是來自公元九世紀的伊斯蘭生物學家Al Jahiz的著作《動物全書》(The Book of Animals)。早於達爾文一千年,伊斯蘭科學家已懂得問人類的起源。

但為何文藝復興後的科學大躍進,是在歐洲發生而不是伊斯蘭世界?伊斯蘭世界為甚麼會落後了?

其中一個原因,是伊斯蘭科學研究沒有制度化,發不發展科學,視乎當朝的君王願不願意資助。這是為甚麼,中世紀伊斯蘭世界的天文台,很少可以運作超過三十年,若下一任君王對天文沒有興趣,天文學研究首當其衝被砍掉。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世界局勢翻天覆地的改變,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後,大量財富由美洲流入歐洲,往亞洲的貿易路線從此不再由伊斯蘭世界壟斷,科研從來是昂貴的玩意,只有富有的國家才可以源源不絕,有資源資助科學研究。此消彼漲下,西歐超越了伊斯蘭世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對於基督教文明的西方來說,伊斯蘭教是異教,雙方幾近是世仇。很自然歐洲人不願承認,伊斯蘭世界的文化較優越,一直以來貶抑其文化,情況正如冷戰時期的美國,儘管蘇聯早段的太空科技領先,美國也絕不承認社會主義較資本主義優勝。

於是直到現在,伊斯蘭世界的科學成就仍被世界所忽略,西方的文明和科學發展,欠了給伊斯蘭科學家的眾多註腳。

今天,我們往往只看到,伊斯蘭社會落後和封閉的一面,但Ehsan Masood提醒大家,不要忘記這個文化曾經為人類文明擔當了重要的歷史使命,接了是古希臘羅馬及文藝復興中間這重要的一棒,因為伊斯蘭文化及科學家的貢獻,為文藝復興提供了堅實的基礎,我們今天才得以活在現代文明和科學的社會。

書名:Science & Islam, A History
作者:Ehsan Masood
出版社:Icon Books
出版日期: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