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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28日星期六

鬱悶的七月.國民教育 X 馬拉松改道(下)

這兩天在Facebook,看到不少朋友貼這篇文:如秋水長天,內地作家慕容雪村在書展的演講

整代中國人的思想、人格和價值觀,在中共多年的專制奴化教育和宣傳下扭曲畸型,稍為有點良知的人,是不可能認同中共政權的。中共說得沒錯,中國的確沒有民主化的條件,因為太多中國人民已失去正常、理性的判斷及道德良知,若中國明天落實一人一票,恐怕這群人選出的政府,後天便會向美國、日本和菲律賓投核彈。

這就是中國式教育的禍患,也是為甚麼我們不要把大陸那一套搬來香港,絕不能接受「國民教育」。

原文載於:http://commentshk.blogspot.ca/2012/07/2012.html

在中國大陸生活有一個明顯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時分清理論和現實。有些權利在理論上擁有,一到現實中就沒了。有些收入在理論上增加了,一進菜市場卻發現買不 起肉了。有些人在理論上站起來了,實際上還在那裡跪著。理論上你推翻了幾座大山,實際上你掉坑裡了。理論上你是國家的主人,實際上你活在枷鎖之中。在教科 書上,社會總是分為兩個階級: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現在可以說,那些大大小小的官——總數估計超過5000萬人——構成了事實上的統治階級,他們的事業 是全球利潤最高的事業,一個鎮長可以貪幾億,一個省長可以幾十億,更高級的官員更是富可敵國。最近幾年常常「偉業」這個詞,其實大多數的偉業都是貪官偉 業。我們也常常聽到「國情」這個詞,而以下就是真實的國情:我們擁有全球最龐大也最腐敗的官僚系統,這個系統的野蠻、奢侈和淫蕩空前絕後,但它卻教導每個 人要過一種樸素、節儉、合乎道德的生活。

當代中國是一個光怪陸離的所在,每天都會發生一些悲慘的事、荒唐的事和令人哭笑不得的事。那些數不清的礦難,那些塵肺病人、結石嬰兒,那些動車事故、校車 事故、食品安全事故,那一樁樁強拆、血拆,一樁樁貪腐案件,那些因躲貓貓、喝開水而慘死在看守所裡的囚犯,那些風起云湧的群體反抗事件……可以確定,在未 來幾年之內,這些事情不僅不會絕跡,相反,它們會以更激烈的面目出現在我們面前。這些事件大都指向同一個原因,那就是無邊界、無規則、不受約束的政府權 力。

這些年我每到香港,都會買一些時事政治雜誌,看政治觀察家們對中國未來的分析和預測,在我看來,這些分析和預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大陸居民在長 期專制統治和洗腦教育之下所形成的獨特人格。這些人格不僅影響了中國的現在,也必然會影響到中國的未來。它們使中國社會變得野蠻、狂燥,而且極不安全,但 同時也讓它更加遲鈍、更加滯重,極難出現制度性的改變。

第一種可稱為「麻木人格」,在極權社會中,民眾被剝奪了大部分的權利和自由,僅剩的一點也被視為統治者的恩賜。因為是恩賜的,所以被剝奪、 被侵害都屬正常,在強大的暴力之下,民眾不能反抗,也無法反抗,於是就心甘情願地接受低下的身份、貧窮的生活以及悲慘的命運,久而久之,人們不再考慮這種 命運是否應該、是否公平。糧食被搶走,餓著;耳光扇到臉上,忍著;房子被推倒,看著;老婆被抓去流產,哭著。一切不公正都被視為「命該如此」,不如此反倒 不正常。人們低眉順眼地活著,不叫疼也不叫苦,閉著嘴躲貓貓,閉著嘴俯臥撐,閉著嘴打醬油,連死都是閉著嘴死的。這種種閉嘴,都是因為一個前提:惹不起。 現在我們知道,如果面對的是單個的流氓,惹不起還可以躲;但如果面對的是一個流氓的制度,那麼你惹也惹不起,躲也躲不起,唯一的選擇就是改變它。

對自己的麻木,往往就是對他人的刻薄和殘忍。如果同情心可以量化,我們將悲哀地發現,大陸居民的同情心指數是一個非常低的值。在著名的小悅悅事件中,兩歲 的小女孩慘死於道路之中,18位路人卻沒有一個肯施予援手。這18人可以代表一個龐大的群體,一個極不善良的群體,他們會怒斥身邊的乞丐,漠視遠方的受難 者,甚至對自己的親人也絕少同情;有人挨打,他就站在旁邊圍觀;有人哭訴,他就在旁邊冷冷地嘲諷;如果有人說要自殺,他首先想到就是「這人要炒作,想出 名」。我曾經為這種人畫過一幅肖像:沒人為他說話,他忍著;有人為他說話,他看著;為他爭來權利了,他感謝命運:嘿,該我的就是我的;沒爭來權利,他扮演 先知:早知道沒用,折騰什麼呀?為他說話的人被抓了,他就在一旁竊笑:活該,讓他出風頭!

在喬治.奧威爾的小說《1984》中,主人公溫斯頓.史密斯和裘莉亞有過一場驚心動魄的對話,他們從無所不在的監視網中脫身,幽會於黃金鄉的草地上,一切結束之後,溫斯頓對裘莉亞說:你和別的男人上床次數越多,我就越愛你,你明白嗎?
裘莉亞回答:完全明白。
溫斯頓說:我痛恨善良,痛恨純潔,痛恨一切美德,我希望你腐敗透頂。
裘莉亞說:我配得上你的愛,因為我腐敗透頂。

我們可以把這視為「麻木人格」的晚期症狀,在這個階段,麻木人格就會變成「反社會人格」,人們會痛恨一切美好的事物,對一切善意的言行都抱有徹底的懷疑, 甚至是刻骨的仇恨,在這個階段,他們不再麻木,而是極為易怒、極為暴戾,一點小事就會使他怒火萬丈,然後不擇手段、不分對象地進行報復,更殘忍的是,他報 復的對象往往是那些比他更不幸、更弱小的人。我拿魯迅筆下的阿Q打過一個比方:阿Q被村長打了,不敢還手,於是就去打王胡,打之不過,去打小D;打之不 過,去打吳媽;還打不過,就去打幼兒園的孩子。這並非笑話和虛言,這些年中國大陸層出不窮的幼兒園屠童案就是明證。

第二種可以稱為「事實接受障礙」, 長期的矇蔽和洗腦教育,必然會降低整個社會的學習能力和認知能力,人們不願接受、也接受不了那些明顯的事實,甚至不惜為謊言辯護。在這個意義上,誠實不僅 是個道德問題,也是個能力問題。在中國大陸,談起毛澤東,至少有一半人還相信他是「人民的大救星」,是他挽救了中華民族,是他讓億萬人脫離苦海……在天安 門廣場的毛紀念館,人們排著隊瞻仰他的屍體,在出租車、私家車上,人們把他的照片當成神物,乞求他的保佑和庇護。時至今日,還有許多人懷念文革,認為那是 一個沒有腐敗、人人平等的時代;就在兩個月前,中國大陸的互聯網上有過一場關於大饑荒的辯論,有相當一部分人都認為大饑荒從未發生,只是「一小撮壞人」惡 意的搆陷,目的是攻擊政府;另外一些人則認為饑荒只發生於極小的區域、極短的時間之內,決不可能有千萬人餓死。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這些人提出了各種可笑 的質疑:

既然餓死了那麼多人,萬人坑在哪裡?
這麼大的災難,為什麼從來沒有媒體報導過?
如果真的餓死了那麼多人,為什麼還要搞計劃生育?
我的家鄉也很貧窮,為什麼沒聽說有人餓死?
既然餓死了那麼多人,那麼請問:你家裡餓死了幾個?
有人說大饑荒餓死了三千萬人,相當於中國人口的20分之一,這可能嗎?
……

有一個問題最為震撼,有人問:既然沒飯吃,他們為什麼不吃肉?

第三種可稱之為「奴僕人格」,正如魯迅所言,中國只有兩個時代: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和欲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古代的奴隸忠於皇帝、忠於朝 廷,今天的奴隸們大多不認為自己是奴隸,而是國家的主人,他們從小就被教育要忠於集體、忠於國家、忠於黨,唯獨不提忠於自己。這種人會把政府視為至高無上 的存在,任何批評政府的人都是他的天敵。他們自認為是愛國者,一切事都必須與「愛國」聯繫在一起才有意義,讀書是為了國家,工作是為了國家,鍛鍊身體是為 了國家,保護視力是為了國家,甚至連性愛都是為了國家。而他們所說的國家利益,其實多半都是政府利益、黨派利益,甚至是少數人的利益,為了這所謂的「國家 利益」,組織上讓他們恨誰,他們就恨誰,在正常的國家,自由、民主和人權都是好詞,但在這些暴奴眼中,這些全都是帝國主義的陰謀。他們讚美告密和背叛,鼓 吹大義滅親,時刻準備捐獻自己的生命。

這種奴僕人格加上長期的仇恨教育,就會變得極為乖張暴戾,成為「暴奴人格」。在這些人看來,世界上的大多數媒體都是反華媒體,一切人權組織都是反華勢力, 所有異議人士都是西奴、漢奸、賣國賊。一個中國女人如果嫁給了外國男人,那就是國家的恥辱;相反,一個中國男人如果去找了個外國妓女,那就是為國家報了 仇。我不止一次聽到愛國憤青講述自己的理想:他們發財之後必去日本,去日本必找日本妓女,然後把國仇家恨、百年恥辱和滿腔怒火全都發洩在她們身上,直至精 盡人亡。他們公開地鼓吹戰爭,經常叫嚷「中日之間必有一戰」、「中美之間必有一戰」,其潛台詞不言而喻:即使你不來打我,我也要去打你。有人甚至公開談論 用民航客機運載原子彈,然後在日本國土上引爆。

很容易就能聽出上述話語中的殘忍意味。在本質上,這群「愛國」人士和半個世紀前的紅衛兵、一個世紀前的義和團並沒有太大分別,他們同樣盲目,同樣憤怒,有 著殘忍的念頭和志向,並且極不穩定。在正常社會中,這樣的人格應該被視為危險之物,而在中國大陸,當局卻一直在縱容、玩弄他們的憤怒,這其實就是在玩火, 只要條件成熟,這團不理性的火焰足以焚燬一切。

第四種可以稱之為「雷區人格」。對許多人而言,中國大陸的生活都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生活,就像是走進了佈滿地雷的危險地帶。在這裡,法律形 同虛設,權力隨時越軌,在守法和違法之間沒什麼明確的界線,幾乎每一家公司都在偷稅,幾乎每個人都有不檢點的行為,「不查,個個都是孔繁森,一查,個個都 是王寶森。」這話不僅適應於官員,也適用於平民。以一名小店主為例,在他艱難的經營中,工商、稅務、治安、消防、衛生防疫……幾乎每一種權力都可能讓他關 門,每一次怠慢都可能引發滅頂之災。在這種不安全感的驅使下,人們大多沒有長期計劃,只著眼於眼前利益,在官場、在商場、在私人生活中,都湧現出大量唯利 是圖、背信棄義的行為,官員拚命地撈錢,商人不擇手段地牟利,一旦賺足了錢,他們就開始轉移財產,或者拚命地揮霍,完全不去想明天會有什麼後果。

這種不安全感使本就躁動的人群更加躁動,大多數人都有一種迫不及待的急切感:飛機尚未停穩,人們就慌亂地打開行李箱;開車走在路上,只要有一個車身的空 隙,就會有車不顧死活地擠上前去;只要是排隊,就有人抄捷徑、鑽空檔、破壞規則……這種不安全也加劇了人際關係的緊張,人們互相戒備、互相猜疑,甚至互相 仇恨,「一人有難,八方支援」成了遙遠的神話,現在的情況常常是「一人有難,眾人圍觀」或「一人有難,誰都不管」。


以上種種,固然有個人素質的原因,但更多還是因為制度的催化和教唆。在長期的奴化教育、黨性教育和仇恨教育之下,人們失掉了本心,忘掉了本能,甚至忘記了自己最重要的屬性:人。

「我首先是個人,其次才是別的什麼。我首先是我自己,其次才是我的社會擔當。」這是最簡單的道理,但可悲的是,許多人活到死都不明白。只要談起中國的人權 狀況,就會有許多人衝過來跟你辯論,好像「人權」不是他們的權利似的。那些有中國特色的觀點、那些中國獨有的邏輯,大多都由此而生:他們忘記了自己是個 人。只要忘記這點,就必然會生出許多古怪的念頭,有些人會把吃苦——不管因為什麼而吃苦——當成一件天然高尚的事,在幾十年前,有無數城市青年被流放到農 村,理由就是這些人應該吃苦。這中間有無數的苦難和煎熬,糟蹋了許多人的青春,甚至毀了他們的一生,但時至今日,還有許多人在讚美那些讓他們吃苦的人,並 且認為自己吃苦吃得好,吃得應該。陀思妥耶夫斯基寫過一本書叫《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在我們的生活中,常常見到那些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為他們所受的侮辱 與損害找各種理由,做各種辯護,他們甚至會為這侮辱與損害歡呼。

在中國大陸,「犧牲」常常是一個高尚的詞,很少有人明白,這個詞的本意是指是祭祀用的牲畜。許多歌曲、許多文章、許多英雄事蹟都在號召人們犧牲,去做祭祀 中的牲畜。公社的木頭落水了,怎麼辦?犧牲自己把它撈上來。大隊的牛羊在風雪中失散了,怎麼辦?犧牲自己把它們找回來。時至今日,還有人在鼓吹「一不怕 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不怕苦還可以勉強理解,「不怕死」就十足荒謬,這是和平年代,你號召人們不怕死是想幹什麼?他死了你有什麼好處?

這些並非陳年往事,翻翻報紙就會明白,荒謬的年代從來沒有真正終止,它的遺毒也從來沒有真正肅清,它就在我們身邊。那些反人性的口號和召喚從沒離開過我們 的耳邊,在這裡,我提議大家學學孔慶東教授,他在去年創造了一個著名的「三媽文體」,諸位不妨效仿之:如果有人號召你去吃苦,你就說去你媽的;如果有人號 召你去犧牲,你就說滾你媽的;如果有人號召你去大義滅親,你就把孔教授那句話說完。

除了犧牲,還有奉獻。幾十年來,大陸政府從未停止過要求人們奉獻,幾乎每一位貪官在事發之前都曾大講特講奉獻,貪得越厲害,講得就越厲害,這本身就能說明 問題。事實上,奉獻和掠奪往往是並生的,它們是一枚硬幣的兩面,你的奉獻,也就是它的攫取。如果一家公司號召員工無私奉獻,其實質是想你多干活,他少付 錢。如果一個國家號召其國民無私奉獻,其實質就是公開的掠奪。有人會問:難道社會不需要奉獻精神嗎?我要說,一個正常的社會需要有見義勇為、甘於付出的行 為,但更需要自由、平等的契約精神。這兩者有先後關係,即:先訂契約,後談奉獻,無契約則不奉獻。

在電視上、報紙上,我們還會看到這樣的情景:某人因為住上了救濟房,或者是領到了早該領到的救濟金,就眼含熱淚對著鏡頭說:感謝政府!我們不應該批評說這 話的人,相反,只應該譴責那些坦然無愧接受感謝的政府,你的納稅人活得如此艱難,你還有什麼臉接受他們的感謝?現在我們知道,政府不是什麼偉大光榮永不犯 錯的組織,它應該是我們選出來的,它的權力是我們讓渡給它的,在某個意義上,它就是我們的保安員或清潔工,拿我們的錢,掃我們的地。如果一個清潔工把地掃 得很乾淨,你有必要含著淚感謝他嗎?這不是他應該做的嗎?我無意歧視清潔工,但如果有個清潔工不好好幹活,還一天到晚要求你感謝他,甚至要求你無條件愛 他,遇到這種情況,你就應該問問它:我可以說髒話嗎?如果不行,那你就該這麼回答:什麼愛不愛的,先把地掃乾淨再說吧。

關於政府,最好的論述來自托瑪斯.潘恩,他說:在最好的情況下,政府也不過是一種必要的惡。在不好的情況下,它就會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惡。

我們知道,政府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從我們的錢包裡拿出來的,所以要隨時查它的賬。如果你的清潔工說他買一條掃把要幾萬塊,你就該指責他貪污。如果你的清潔工 拿你的錢給自己買了價值幾十萬的手錶,你就應該指責他腐敗。如果你的清潔工為了掃地的事天天大宴賓客,喝一千多元的茅台,抽一百多元的香煙,你大可以這麼 想:換個人來掃地會不會更好?

明智的政府會承認自己的無能之處,所以很多工作都必須依靠民間的力量。而自吹萬能的政府,往往也就是無能的政府,它什麼都管,可是什麼都管不好。這30年 裡確實取得了一些成績,特別是經濟領域,讓許多人都擺脫了貧困,但如果非要說這是政府的功勞,那也是它放棄管制的功勞。30年來的歷史證明,凡是政府不再 嚴管的領域,中國人都能表現出相當的創造力。放鬆對家電行業的管制之後,短短的幾年間,中國的家電就可以跟國際大牌競爭。而與此同時,凡是政府嚴管的領 域,大都是一派死氣沉沉,為什麼國產電影這麼差勁?因為電影管制。為什麼中國的電視這麼難看?因為電視管制。為什麼中國當代少有文學上的傑作?因為文化管 制。為什麼中國足球踢得那麼難看?答案還是同樣的,因為政府不肯放手。

世上的政府大致可以分兩種:要臉的和不要臉的。要臉的政府會聽取各種批評意見,即使不情願,也要裝出虛心的樣子。而不要臉的政府只喜歡歌功頌德,即使馬屁 拍的不是地方,引會引起它的勃然怒火。在後一種政府的統治下,「負面新聞」往往被屏蔽、被遮掩,比如某某事件和某某事件在國外都被長篇累牘地報導,但在內 地,幾乎見不到一個字。事實上,「負面新聞」這個詞本身就有問題,把壞事說出來,本身並非壞事。把那些不良的習俗、惡劣的行為、糟糕的結果報導出來,只會 讓人們提高警惕,而不是爭相效仿。經驗證明,人們從「負面新聞」中學到得更多。看30年新聞聯播,也未必能夠學到什麼有用的知識,除了知道毛澤東思想可以 指導殺豬。而一個小悅悅事件,就能讓人明白父母的責任和路人之所應為。近幾十年,我們的歷史書上屏蔽了太多的「負面」,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體制的惡行、 群體的暴力,這些都應該視為國家的苦難。在這裡我要說,如果你要做一個真正的愛國者,那麼不僅要愛國家的光榮,也要愛國家的苦難。不僅要愛國家的繁盛和紅 火,也要愛國家的傷口和疤痕,愛那些悲傷的日子、黑暗的日子和痛苦煎熬的日子。

我們常常把人分為體制內人員和體制外人員,在一種與人類為敵的制度中,在納粹和北朝鮮這樣的政府之中,為體制效力常常只有兩種結果:一、只有害處,沒有益 處;二、少有益處,多有害處。今天在座的大多都是好人,可是也會有信息員和特務混跡其中,在這裡我要說,即使是你們,也同樣對國家的明天負有責任。

如果你的工作只是辦個文、發個照、填個表、抓個賊,那麼你和罪惡的關係並不大,這些工作常常也是維持社會運轉之所必須。但還是希望你能明白,來求你辦事 的,都是你的真正老闆,是他們給你發工資,是他們在養活你,你要儘量對他們好一點。即使做不到笑臉相迎,至少也不要橫眉立目。你應該遵守規章、履行職責, 但不應該惡意地刁難他們。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不要讓他們跑上三回五回、三月五月。要知道,他們養活你不容易。

如果你的工作與教育、宣傳和意識形態有關,那你要清楚,你所影響的不是一人兩人,而是千人萬人。幾個世紀以來,人類社會有一個共識:讓孩子遠離毒品。而事 實上,那些精神上的毒品——謊言、謬論、仇恨教育、反人類的宣傳——同樣危險,甚至更加危險,即使做不到全面禁絕,至少也要讓孩子遠離毒品。如果你是記 者,就不應該參與造假;如果你是教師,就不應該販毒;如果你是學者,就應該堅持真理、拒絕謊言;如果你是作家,就不該睜著眼說瞎話。這不是最高的要求,相 反,是最低的。

如果你的工作就是拆別人的房子、砸別人的攤子、流產別人的孩子、攔截毆打那些不幸的人,我不期待你會擁抱他們,只希望你能保留幾分良知。大作家喬治.奧威 爾參加過1936年的西班牙戰爭,在戰場上擔任狙擊手,有一天清晨,他看到敵軍戰壕裡走出一個士兵,那人光著上身,兩手提著褲子。奧威爾本來可以將他一槍 射殺,但他猶豫良久,最後還是放棄了。他說:一個兩手提著褲子的人,怎麼可能是個法西斯分子?當你看到一個兩手提著褲子的人,你怎麼忍心扣動扳機?

這就是「奧威爾的反問」,也是人類有別於動物的根本之處:高貴的同情心。在這裡,我要對那些拆遷隊、截訪隊和城管隊員們說:我知道你負有職責,但還是希望你能夠偶爾想起這個「奧威爾反問」,也知道你的上司對你有所要求,但還是希望你能夠珍惜那個良心偶然跳動的時刻。

也許你的心中充滿了正義感,覺得自己是在匡扶正義、保衛國家。但在此之上,還有更大的正義,那就是我們作為人類的良心。你要知道,跪在你面前的是一個活生 生的人,和你一樣,有情感、有知覺,有父母妻兒,也有兄弟姐妹。你罵他,他就會怕;你打他,他就會疼;你羞辱他,他就會記恨你;你把敵人埋在腳下,第二年 你的腳下就會長出兩個敵人。你所做的不過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沒必要為自己結下不共戴天的私仇。你可以履行職責,但不能把所有的仇恨都抱在懷中。

江蘇某監獄曾經發生過一出真實的慘劇:有位獄警無故毒打囚犯,那個囚犯說:你管我、教訓我,我可以當你是在工作,現在你動手打我,那就不是什麼工作,那就 是你我之間的私事。現在我不敢還手,但你記住,遲早有一天你會為此付出代價!幾年之後,這位獄警的孩子就被吊死在監獄門口。

我跟你們一樣痛恨這位囚犯的暴行,但還是要說,每位體制中人都該從中吸取教訓。仇恨如刀,請不要把它磨得太過鋒利,否則總有一天它就會倒轉過來刺傷自己。 在權力不受約束的世界,在法律虛弱無力的世界,即使你權傾一時,你也不擁有長久的、絕對的安全。今天你讓他躲貓貓,明天躲貓貓的就是你自己。今天你攔截上 訪,明天就會有人攔截你。現在我們知道,那些被攔截的人不僅有平民,也有警察、法官、高級官員,甚至是信訪局長本人。

有人問高僧:如何是善知識?答:慈悲清涼。又問:如何是慈悲清涼?答:如秋水長天。在我想來,所謂善知識,指的就是有恥有格的現代公民,所謂慈悲清涼,指 的就是同情心和良知。這二者沒什麼用,不會幫你陞官發財,更不會讓你在濁世出人頭地,但它卻是我們區別於動物的根本之處。對他人的苦難抱有同情,有時會顯 得不夠精明,但越是血腥狂熱的時代,就越顯出這些笨人的可貴,正是他們不識時務地抬高槍口、鬆開扳機、停下坦克,人類社會才保住了起碼的體面和尊嚴。

我們活在一個塵土遮天的時代,政治很髒,經濟很髒,連文化都帶著腐爛的臭味。我們的心本應如秋水長天,但久置灰塵之中,也會變得又黑又髒,並且極為脆弱。 我們去郵局寄易碎物品的時候,工作人員會在上面印一隻紅色的杯子,而在這樣的時代,我希望每個人的心口都有一隻紅杯子,它可以時時提醒我們,這是慈悲之 心,也是清涼之心,它如此珍貴,又如此脆弱,應時時拂拭,勿留塵埃,如秋水般清,如天空般淨。

鬱悶的七月.國民教育 X 馬拉松改道(上)

最鬱悶的七月,浪費生命的國民教育 + 馬拉松改道遭反對,怒火中燒,但又無法改變。

先談馬拉松:

很多人,平民、議員、有學識的人都不明白:為甚麼跑步比賽要封路、封城市、要阻街,為甚麼不去運動場,不去偏遠地區?馬拉松是一項小眾運動,為甚麼要為幾萬人而要其他人「犧牲」一天交通方便。

如果運動不應該阻街,不如明年的「香港馬拉松」在西九龍空地搭個臨時建築,安置幾萬部跑步機讓大家跑,還有無敵大海景,保證不會阻街(但不保證不會成為國際笑柄);奧運會的馬拉松,都應該在運動場跑105.5個圈,千萬不要在街上跑

2012年7月27日星期五

《高度設防 DMZ戰區馬拉松》SportSoho.8月



很多人外出比賽是為了「做時間」,但我更愛找一些別開生面、有特色賣點的比賽。經韓國友人介紹,才知道南韓邊境有個很特別的比賽──DMZ和平馬拉松。這很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個比賽,讓跑手進入高度設防的戰區。

DMZ是Demilitarised Zone(非武裝地帶)的簡稱,韓戰於1953年結束後,北緯三八線成為南北韓的邊界,南韓將2.4 miles x 160 miles的邊境劃為DMZ作軍事緩衝地帶。冷戰早已隨著蘇聯解體後結束,但北韓和南韓邊境是例外,擁抱共產主義的北韓仍鐵幕深鎖。

DMZ是冷戰最後的邊境,若從衛星圖看,DMZ如一條綠絲帶,把韓國分開南北兩截。人煙稀少、沒有發展的地方,動物一定有運行,DMZ也因禍得福,成為朝鮮半島野生動物的棲息地,包括稀有品種亞洲黑熊、韓國斑羚,甚至據報連一度絕跡的老虎也找有,南韓最近希望發展DMZ的生態旅遊[1]

比賽起點於首爾以北約七十公里的江原道鐵原郡(Cheorwan),約有一半賽道位於DMZ範圍內。正如去沙頭角要禁區紙一樣,一般人都要先申請才可以進入DMZ。DMZ馬拉松是特別之處讓所有跑手,不需預先申請便可以一窺這個神秘地帶,完成的跑手都獲贈當地種的米一包。

理論上南北韓仍處於交戰狀態,DMZ時常有軍事行動,所以比賽時限只有五小時,對我這些企鵝級跑手的挑戰相當大,但「幸好」DMZ內禁止拍照,不需費時拍照之下,估計我也應該順利完成、不用趕上軍車。

南韓軍方逐個逐個點算進入及離開DMZ的跑手人數,若發現唔見幾件,那些有入無出的跑手很可能是北韓間諜!

本屆DMZ馬拉松於九月九日舉行,若有興趣參與DMZ馬拉松,歡迎與我聯繫。(hiuyeung_chong@yahoo.com.hk)

繼續上月未完的話題,探討女子馬拉松世界紀錄。香港的女子記錄由名將陳敏儀04年於美國鹽湖城馬拉松以2h35m49s創造,據芝加哥馬拉松的統計,陳敏儀的成績在180個國家/地區中排70,勝過世上絕大部分發展中國家,她的世界排名比吳輝揚高(149位)。

陳敏儀的排名較好,某程度與女性在很多國家仍被歧視打壓,女子運動不受重視、不被鼓勵,也沒有資源發展有關。例如不少中東及非洲國家,女子最佳成績超過三小時比比皆是,個別國家的紀錄更是sub 5及sub 6,例如巴基斯坦的女子最佳成績是在香港馬拉松創造,時間是4h12m。

中東的也門、阿曼及阿聯酋,甚至連女子最佳紀錄也欠奉,不單止沒有精英跑手,就連業餘的也沒有。

亞洲方面,女子最佳馬拉松時間比香港差的部分國家/地區包括:印度(2:38),菲律賓 (2:38), 緬甸(2:38),蒙古(2:39),台灣(2:39),泰國(2:42),越南(2:48) 馬來西亞(2:49),斯里蘭卡(2:51),柬埔寨(3:03),澳門(3:06),阿富汗(3:16),巴基斯坦(4:12),不丹(4:54)

歐洲方面,較香港差的只有小國及東歐的窮國,例如:
歐洲:塞浦路斯(2:39),黑山(2:53),列支敦士登(2:51),聖馬力諾(3:10),法羅群島(3:13),馬其頓(3:21),阿爾巴尼亞(3:31),摩納哥(3:35),安道爾(4:46)

其他較香港成績差的部分國家還有:
大洋洲:巴布亞新幾內亞(3:41),西薩摩亞(3:11),帛琉(3:58),斐濟(5:06)

中東及阿拉伯世界:突尼斯(2:43),黎巴嫩(3:07),伊朗(3:25),蘇丹(3:29),埃及 (3:36),約旦(3:37),沙特阿拉伯(3:58),科威特(5:55)

拉丁美洲:哥斯達黎加(2:43),玻利維亞(2:45),危地馬拉(2:49),烏拉圭(2:57),巴拿馬 (3:04),千里達(3:05),牙買加(3:08),尼加拉瓜(3:13),海地(3:43)

非洲:烏干達(2:40),尼日利亞(2:40),加納(2:44),毛里裘斯(2:48),利比利亞(2:50),喀麥隆(2:58),贊比亞(3:08),剛果(3:20),剛果民主共和國(3:29),索馬里(4:58),馬里(5:04),塞內加爾(5:16)
 

[1] 英國《衛報》, 13/4/2012

2012年7月24日星期二

上鳳凰衛視香港台《港人自講》節目

四月上了鳳凰衛視香港台,盧覓雪主持的《港人自講》節目做嘉賓。之前都講過,上清談節目同上時事節目的感覺好唔同,鳳凰衛視無得節目重溫,但多得Youtube有人post,終於可以重溫:

第一節:


第二節: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tqEJMqN4a8&feature=youtu.be

2012年7月23日星期一

SportSoho頻道 X 「書展」期間收獲

《SportSoho運動版圖》雜誌,最近開拓網上聲音頻道,訪問不同人士講體育。香港可以講體育的空間少之有少,難得有個專講體育的網台,點都要支持下。

我上周客串了一集,分享外國跑步經驗及談這個blog的永恆話題--恨鐵不成鋼的香港馬拉松,重點是第二節。Sportunes的網站是:http://www.sportsoho.com/sportunes/,歡迎大家收聽及順便click入去like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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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去書展已是2007年,原本星期六傍晚,辦公室開會後想去書展走一轉,支持出書的朋友,但收到朋友報料email說:千祈唔好來,超超多人!打消了進會場的念頭。

幸好不用去書展都買到書,今年都有一些朋友出書,最近有機會跟他們飲茶食飯,順便買新書,包括:明周出的《淡綠生活》(作者:陳微薇)及開益出版的《精英惡鬥-香港官商霸權興衰史》(作者:徐承恩、伍子豐、易汶健)

大家行過記住支持下!

另一本想買仲未有機會買的是攝影師秦偉的新書「在天堂之下.馬尼拉貧民生活實錄」,將於『聯合國難民署』的書展攤位推出,書價86元,現場購買有額外折頭。

一切收益將捐助『醫護行者』及『聯合國難民署』作指定人道項目經費。

攝影師秦偉簡介:http://hk.apple.nextmedia.com/supplement/culture/art/20120421/16267253

無論係去書展、還是去書局,都可以支持下!好的作者是需要大家真金白銀支持,才可以繼續創作下去。

2012年7月21日星期六

南韓DMZ馬拉松的風景與靚女(三)

近日試試組團去南韓參加DMZ馬拉松(有全馬、半馬及十公里),暫時觀望的人居多(eg: 若組到團就來、團費幾多錢呀?)也有個別友覺得跑戰區好特別,就算今年不玩,明年也會參與。其實我也答不到團費多少,因為若不夠人數,我便不會特別打聽及韓國朋友花時間砌行程,但估計應該也不會太貴。

問了大會提供一些照片,讓讀者先睹為快。看到這張照片,不知道會否多了男士有興趣參加?

其間要過軍事哨站,進入DMZ。

沿途當然看到士兵。

稻田,完成的跑手都有一包當地出產的米。

關於韓戰的資料展出,希望有英文版啦!

當然也有軍隊和坦克,韓式的「國民教育」就係要保家衛國「抗共」,對抗邪惡的共產北韓!!!香港,都要頂住呀,保住香港的自由、法治、制度和僅有的一點民主!

2012年7月19日星期四

Marathon: The Road Not Taken.《號外》七月號




(第一次為《號外》寫稿,這篇三千多字的文花了兩個下午時間寫)
或許渣打馬拉松太沉悶,近年愈來愈多香港跑友到外地參賽,特別是東南亞、台灣及日本的馬拉松。我在泰國布吉、東京及大阪馬拉松,都有香港跑友主動跟我打招呼,有些人順便問我:「你為甚麼可以經常往外地跑步,你是否發了達、不需要上班?」

誰也希望中頭獎發達,辭工享受人生,但我與大部分香港人一樣,都是每天要上班的一般打工仔,我買六合彩只是中過一次安慰獎,唯一較幸運是上司有人情味,盡可能都會批准放假參賽,加上我的體育雜誌專欄作家的身分,偶爾獲邀參加海外的賽事,現在每年基本上可以參加三、四個海外比賽。

十年前開始跑步時,純粹因為跑步便宜、健康又有助減壓,以跑步打發工餘時間也不錯,後來發現十公里並不難跑,於是膽粗粗開始參加本地大大小小的比賽。我愛跑步的簡單,只需要一對鞋(甚至連鞋也不需要,因為赤腳跑愈來愈流行)就可以跑,不用找場地、湊人數。

每當工作、生活或感情不如意,最好是忘情地向世界的盡頭狂奔,因為跑步可以讓你變得更謙卑、更容易放下挫折和失敗。跑到筋疲力盡、大汗臨漓,元神快要出竅,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你會發現人生最快樂的不是號令天下、萬人的擁戴、享盡榮華富貴,天堂原來只是一張石凳、一杯冰水及一陣涼風,停下來歇息是人世間最痛快的享受。

六、七年前我在《蘋果日報》當記者,還記得當時要寫一篇前瞻渣打馬拉松的報道,無意中找到一個跑手的博客,記錄他的外國馬拉松的經驗,我在博客留了言想訪問他,但他很快回覆說沒有興趣。

我已忘記這位黑黑實實的中年漢怎樣回答,類似是:「Sorry,沒有時間應酬你。」他大概認為傳媒連十公里和馬拉松也分不清,幹嗎要花時間跟你們這些記者聊?我雖然有點不爽,暗罵「你估你好叻咩?」但心中倒是相當羨慕他,可以有這麼多機會去外面見識。

我也想看看香港以外的馬拉松世界。

我的第一、二個海外比賽是新加坡和泰國布吉馬拉松,真正教我大開眼界歐洲的馬拉松。○七年有幸得到英國外交部的「志奮領」獎學金,在倫敦大學亞非學院修讀中東研究,歐洲是馬拉松的發源地,難得人在英倫,怎樣也要把握機會參加一些歐洲的馬拉松賽。
征戰歐洲馬拉松是啟蒙之旅,令我重新思考跑步的意義和目的,探索跑步與人、與經濟、與城市、與本土文化的關係。

我其實主修馬拉社會學,取的是體育獎學金。

巴塞隆那馬拉松

曾幾何時,我也以為渣打馬拉松辦得不錯,至少推動跑步的風氣。

我的第一個歐洲比賽是○八年三月的巴塞隆那馬拉松,或許巴塞隆那的城市風景不及布拉格和巴黎,比賽氣氛也較東京和峇里差一點,但巴塞隆那是一次震撼教育,有如內地人首次來香港參加六四燭光集會,終於明白所謂的渣打馬拉松香港盛事只是自吹自擂,哄騙沒有機會見識外國一流賽事的跑手和大眾。

原來,馬拉松的賽道要設在鬧市之中,方便市民大眾前來為參加者打氣,而不是把跑手都驅趕到行人止步的三號幹線。

原來,跑馬拉松是充滿歡樂,沿途有樂隊歡呼助慶,可以欣賞整個城市之美,而不是只有心跳聲、腳步聲、公路隔音屏障、密封而混濁的隧道

原來,馬拉松T恤是可以有設計,並不是年年換湯不換藥,熨個「雞乸」大的標誌上心口。

原來,馬拉松的開幕禮並不需要特首、高官、警務處處長主持,但一定需要節拍強勁的音樂。

原來,你是今天的主角,群眾為你歡呼。你不會被銅鑼灣市民「怒睥」,甚至令你覺得有點內疚,要學港鐵講聲:「唔好意思,今日我阻住你去街」。

原來,巴塞隆那的商戶食肆不投訴馬拉松阻生意,酒吧更在賽道旁搭攤檔,免費啤酒及火腿隨意讓跑手吃,店員、市民與跑手打成一片,好不快活!

香港呢?熱心市民派橙給跑手鼓勵,換來大會職員那張臭臉,警告你不能接受他人「援助」,有可能取消參賽資格。

巴塞隆那的絕大部分景點,包括魯營球場、舊城區、海邊、高迪(Antoni Gaudi)的聖家教堂、Casa BatlloLa Pedrera、平民住宅區及商業區都劃入賽道。我終於明白,氣氛好的馬拉松需要有觀眾打氣、要讓跑手看到建築物、看到城市最美的一面、感受當地的風土人情。

巴黎及武鐸(Medoc)馬拉松的紅酒

學生以公開考試成績定優劣,跑手則是以馬拉松時間分等級,每次馬拉松比賽後,最常碰到的問題一定是:「你跑甚麼時間?」一個sub 3(三小時以內完成)、有資格參加波士頓馬拉松[1]的跑手令人肅然起敬,一個長期sub 5sub 6的跑手,可能連自己的時間也不敢講,擔心給其他人取笑,跑來跑去也沒有進步。

我曾經很努力練習,為差勁的成績懊惱,既羨且妒參與過波士頓馬拉松的朋友,希望有朝一日我也可以踏足波士頓,向路旁打氣的Wellesley女學生索吻[2],但歐洲馬拉松讓我看到時間、成績以外的馬拉松世界。

無論你三小時、五小時、甚至是最後一名完成,終點的老婆婆都會等你,帶著笑容親自把獎牌掛上你的頸項,每名到終點的都是勝利者。

何況歐洲的城市風景這麼美,若只是一股腦兒沿巴黎塞納河左岸直衝,不細看對岸的巴黎鐵塔,對塞納河的氛圍無動於衷,不享受三萬多人一起在巴黎跑步的歡樂,只是滿腦子計算一分一秒,把香檳當汽水灌,是不是有點浪費呢?巴黎馬拉松的路上還有免費紅酒派呢,山長水遠來到巴黎,怎可能不停下來試一兩杯?

反正我又不是爭冠軍、爭獎金、爭參與奧運的資格。

歐洲人、特別是法國人的馬拉松世界很遼闊,也有無限的想像空間:巴黎馬拉松年年派紅酒,產酒區武鐸的馬拉松更是42.195公里的酒莊大檢閱,列級酒莊開放給跑手免費品嚐頂級佳釀,沿途還有芝士、雪糕、生蠔及牛扒供應,賽前更在酒莊辦千人派對,讓大家喝酒跳舞至深宵,哪怕明天早上要跑馬拉松。

在武鐸馬拉松,絕大部分參加者都不會認真競賽,而是享受邊跑步、邊喝酒,不化粧的參加者才是標奇立異,還有Mamma Mia的音樂Dancing Queen,讓你盡情在葡萄園飛舞,引吭高歌……

You can dance, you can jive, having the time of your life.
See that girl, watch that scene, diggin' the dancing queen

原來飲到high high地是不會有疲倦的感覺。怪不得,武鐸馬拉松的參加者要提早一年訂酒店,有誰不想年年參加?

對一般香港人來說,跑馬拉松喝啤酒、喝紅酒是不可思議,因為政府、傳媒、主辦單位及大部分跑手,從來只是當馬拉松是可能跑出人命的危險認真競技,不容半點輕鬆、幽默及離經叛道,連熱心人在路旁派橙也遭呼喝警告,要威脅取消跑手成績。

若跑馬拉松真不能喝酒,恐怕武鐸馬拉松年年幾千人受傷、幾百人送院、幾十人危殆,霸佔國際新聞的頭條。這種思維也註定香港馬拉松極度沉悶。

馬拉松比賽並不只是運動競賽,而是讓整個城市、整個地區投入的大型旅遊節目,是最佳的對外宣傳公關,塑造城市充滿活力、健康的形象,減輕兩分唯利是圖、賺錢至上的銅臭味。正如奧運也不單是體育競賽,也是整個城市的盛會,除了有一流的設施讓精英選手競技,也要想點子辦法讓當地居民參與,讓外來遊客賓至如歸。

當你用心辦比賽,世界各地的跑手自然希望來參與和體驗,當紐約馬拉松有接近一半參加者是外地人,誰會說馬拉松阻街?沒有經濟效益?

馬拉松的風景

很多人愛選賽道平坦的比賽,方便締造個人最佳成績,柏林、鹿特丹、阿姆斯特丹是較多香港跑手參與的外國馬拉松,但我較愛選小眾、風景優美、有歷史意義的比賽,發掘禾稈內的珍珠,往往也有意外驚喜。

○八年,法國的尼斯至康城馬拉松第一屆舉辦,只要想像沿地中海蔚藍色海岸跑的情景。你根本不需考慮旅費、報名費、賽事難度,立即報名可也,最多如陸叔所言:「有買貴、無買錯。」

這個比賽沒有一尺路、一吋風景是沉悶多餘的,藍天碧海棕櫚樹,古城小鎮畢加索,尼采的《查拉圖斯特如是說》在這裡寫,終點還有豐富的午宴。我還發現自己原來是賽事的香港、甚至是中國冠軍,因為我是唯一參加的香港人。

大部分跑手愈跑愈快、屢創佳績,但剛剛好相反,我的第一個馬拉松才是我的最佳時間,我的表現如Facebook股票一樣,上市之後一直潛水摸底,雖偶爾有些反彈,但回家鄉仍是天長路遠。我是有點阿Q的,反正參加波士頓馬拉松已不是我的目標了,「全國冠軍」也拿過了,時間成績也沒有關係吧。

或許到我雙腳跑不動的一天,我會後悔沒有趁年青力壯的日子,好好認真為參與波士頓馬拉松拼,但沒有所謂吧,上帝給我預備的已超乎我的想像,我也不可能奢求更多。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
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我在馬拉松看蘇格蘭的湖光山色,尼斯湖比想像中更大,跑無盡頭。當然也看不到水怪了。還有布拉格的舊城區、古街道;跑過分隔歐亞的博斯普魯海峽;在洛杉磯的Rodeo Drive差點碰到Brad PittAngelina Jolie;接過東京人在路旁為跑手煲的紅豆沙;在峇里加入啦啦隊的行列,與村民一起抬印度教神像,與峇里小姐一起跳舞。

我曾在挪威的Tromso,這個北極圈以北四百公里的小鎮跑馬拉松,在北冰洋邊緣的挪威的森林看見午夜太陽。。打氣的挪威人「包到隻糉」,我只是短袖短褲、一對手套、罩了一件膠雨衣,要命的刺骨寒風催促你要一直跑,不能停下來。

我踏過BC 490馬拉松戰役,希臘兵菲迪普斯回雅典報喜訊跑過的40公里路,在奧林匹克的古運動場衝線。跑進運動場的一刻,我是穿越了時空回到歷史現場,看到兩旁圍觀打氣的雅典人,疲倦、痛楚、快樂、圓夢、感動、感恩一摒爆發,眼淚忍不住掉下,我已分不清楚是現實、是夢、還是美夢的終結。

人生一定要跑一個如奧運一樣,在運動場衝線的馬拉松。

願各位都有機會踏出第一步,闖盪海外的馬拉松,你會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1] 只有成績達標的跑手,才有報名參加波士頓馬拉松的資格,慢跑手參加的唯一途徑是幫慈善團體籌款。
[2] 波士頓馬拉松路經女子中學Wellesley College,眾多女學生每年都會出來打氣,甚至親吻跑手。

2012年7月18日星期三

馬拉松成績倒退的現像.《SportSoho》七月


上月談到芝加哥馬拉松的傳媒採訪指引,羅列全世界國家及地區的馬拉松最佳時間,而香港在全球213個國家及地區中排149位。這次談馬拉松成績最好的國家,若不計引入東非「僱傭兵」的海灣產油國卡塔爾和巴林,原來全世界有39個國家,可以陪養出sub 2h10m的馬拉松跑手,這些國家包括:

西歐(括號內是紀錄締造的年分)
葡萄牙 2:06:36, (2000)、法國 2:06:36, (2003)、西班牙 2:06:52, (2006)、英國 2:07:13, (1985)、比利時 2:07:20, (1995)、意大利 2:07:22, (2006)、瑞士 2:07:23, (2008)、荷蘭 2:08:21, 10(2007)、德國 2:08:47, (1988)、愛爾蘭 2:09:15, (1988)、丹麥 2:09:43, (1985)

美國及大洋洲
美國 2:05:38 (2002)、澳洲 2:07:51, (1986)、紐西蘭 2:08:59, (1983)

東歐
烏克蘭 2:07:15 (2006)、愛沙尼亞 2:08:53, (2002)、摩爾多瓦 2:08:32, (2010)、俄羅斯 2:09:07, (2007)、波蘭 2:09:23, (2003)、斯洛伐克 2:09:53, (1998)

拉丁美洲
巴西 2:06:05, (1998)、墨西哥 2:07:19, (1994)、厄瓜多爾 2:09:49, (1997)、阿根廷 2:09:57, (1995)

亞洲
日本 2:06:16, (2002)、南韓 2:07:20, (2000)、中國 2:08:15, (2007)

東非
肯雅 2:03:38, (2011)、埃塞俄比亞 2:03:59, (2008)、吉布堤 2:07:07, (1988)、烏干達 2:07:20, (2011)Eritrea 2:07:34, (2007)、坦桑尼亞 2:08:01, (2003)

其他非洲國家
摩洛哥 2:05:27, (2009)、南非 2:06:33, (1999)、剛果民主共和國 2:08:40, (1999)、納米比亞 2:09:08, (1994)、阿爾及利亞 2:09:54, (2002)、盧旺達 2:09:55, (2000)

馬拉松成績較好的國家,主要集中在歐洲和東非。《SportoSoho》年初曾探討「香港馬拉松成績倒退」,若果再細看每個國家的紀錄是何時締造,更會發現馬拉松成績無突破、倒退原來很普遍,並不是香港獨有的問題,基本上只有東非、摩洛哥、中國、東歐及個別西歐國家,國內最佳馬拉松紀錄是過去十年內締造。

英國、德國、愛爾蘭、丹麥、澳洲、紐西蘭的倒退較香港更嚴重,香港吳輝揚的2h24m是在九二年創造,但這六個發達國家的最佳紀錄都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出現。

嚴格來說,美國的成績也是倒退,因為美國的最佳時間是由入藉美國的摩洛哥裔跑手卡努奇(Khalid Khannouchi, 1971年出生,2000年入藉美國)創造。若把美國、英國和肯雅過去三十年的馬拉松成績比較,更發現英、美成績倒退的情況是相當嚴重,而肯雅則急速爆升:

1975-2005年,肯雅、英國和美國的sub 2h20m的馬拉松跑手數目
年分
1975
1985
1995
2000
2005
肯雅
0
17
86
296
490
英國
23
74
34
13
12
美國
34
103
59
27
22
資料來源:More Fire, How to Run the Kenyan Way, Toby Tanser (2008)

2012年7月12日星期四

第一次客串《號外》

過去一周去北海道報道一個單車團,晚上才剛回香港。七月《號外》的主題是跑步,我客串了一篇三千多字的稿,寫的作者當然也不止我一個,有興趣的讀者不妨支持下!

2012年7月4日星期三

去韓國北緯三八線的戰區跑馬拉松(二)

前一陣子介紹過南韓邊境舉行的DMZ(Demiliterised Zone)馬拉松,終於有時間補充,提供多一些資料給各位讀者跑友。

DMZ馬拉松於南韓近邊境的鐵原郡(Cheorwon)起跑,當中約有一半處於DMZ的範圍。原來DMZ如香港的禁區,要申請才可以進入DMZ範圍,若不是馬拉松,鐵原郡一帶的DMZ是不會開放,因此比賽的時間也較緊,只有五個小時。南北韓可謂冷戰僅餘的最後一道戰線,全世界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個馬拉松,讓你有機會在戰區中跑。

由於DMZ屬軍事重地,軍方會點算進入DMZ的跑手數目,跑手或有機會看到南韓軍隊的調動,期間跑手也不能拍照,約發現跑手出入數目不同,即代表可能有北韓匪諜滲透了DMZ!

其他比賽資料:
比賽日:9/9(周日)
費用:全馬約40美金
取號碼布安排:由於賽事沒有Expo,海外跑手是在比賽開始前的清早,才可於起點取號碼布。
住宿及交通:鐵原郡酒店不多, www.hantanhotel.co.kr,約HK$865雙人房,目前有40間雙人房剩,韓國本土的參加者通常住首爾,待比賽日的清晨才坐大會安排的旅遊車往鐵原郡,所以不用擔心房間吃緊。
往鐵原鎮的交通:機場沒有車往鐵原郡,要到首爾的East Terminal才有巴士前往。
其他安排:終點會有show同表演,亦有簡單韓國餐,並有旅遊巴返回首爾。

若有跑友、讀者有興趣及要報名表格,可以留言及跟我聯繫: hiuyeung_chong@yahoo.com.hk。若有十數人參與,說不定可以組一團人一起去跑呢!

全世界最快的秘密.《讀書好》七月


奧運最高收視、最吸引的項目是一百米競跑,十秒內決定天堂與地獄,但最戲劇性、最扣人心弦、最峰迴路轉的,往往是馬拉松比賽。埃塞俄比亞已故名宿比基拉(Abebe Bikila)在羅馬奧運赤腳衝線的奪標一刻,是奧運永遠傳頌的佳話;04年的雅典奧運,精神失常的示威者突然在36公里處衝出,把領先的巴西跑手Vanderlei de Lima推至路旁,結果讓其他跑手有機可乘,Lima最終奪得銅牌。

如無意外,倫敦奧運的中、長距離競賽及馬拉松的獎牌,將會由東非跑手競爭,而肯雅跑手又比埃塞俄比亞跑手看高一線。若統計由91年至09年,世界田徑錦標及奧運會的中、長距離競賽及馬拉松獎牌榜,沒有國家的戰績較肯雅更彪炳,總共有93面獎牌,其中32面是金牌。

英國和美國呢?分別是食蛋及三面金牌(其中有兩面的得主是美藉肯雅裔人)。

馬拉松項目方面,肯雅跑手的進步尤其神速。1975年,有34 名美國人可以在2小時20分(2:20)內完成馬拉松,但沒有一名肯雅人做得到;三十年後的2005年,肯雅的sub-2:20的人激增至490人,但人口較肯雅多五倍的美國,sub-2:20跑手數目跌至22人。

首個由肯雅人締造的馬拉松世界紀錄,是名宿Paul Target20049月創造的2455秒;到2011年,在短短的七年間,頭二十個最佳的馬拉松時間全部來自肯雅人的腳下。去年,肯雅再次從埃塞俄比亞奪回馬拉松的世界紀錄,肯雅跑手Patrick Makau2小時338秒,21秒之差打破了基比沙拉斯(Haile Gebrselassie)的舊記錄。

無論是寒冷的北極圈內、還是熱帶小島,只要比賽有一定的獎金,都會吸引肯雅跑手遠道前來參與。因為採訪的關係,過去四、五年間,我不斷參加世界各地的馬拉松比賽,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這些精英跑手,與他們一起坐大會安排的旅遊巴去起點。

不要以為他們是機器,跑馬拉松易過吃生,不會累、不會傷。往伊斯坦堡馬拉松賽後祝捷會的路途上,一眾男女精英跑手如登陸奧馬哈灘後的雷霆傷兵,要二人三足、七人八足才可以緩緩前行,他們上落梯級的極端痛苦表情,慘過滿清十大酷刑。

多得馬拉松的熱潮,關於跑步的非科學著作近年愈來愈多,Christopher McDougallBorn to Run(中譯:天生就會跑)長期位列《紐約時報》暢銷書榜;村上春樹的《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不在話下。

McDougall去到墨西哥的Tarahumara部落,了解他們長跑不受傷之謎;英國的《衛報》編輯兼Runner’s World的特約記者Finn Adharanand則與太太及三名年幼的子女往長跑的麥加──肯雅的Iten住六個月,每天與當地跑手一起生活、一起訓練,親身了解肯雅跑手成功的方法,並寫成Running with the Kenyans一書。

佔全球人口只有0.5%的肯雅人為甚麼可以壟斷長跑獎項,是很多運動科學家及跑手的疑問。Running with the Kenyans沒有長篇大論的研究引述、也沒有冗長艱澀的名稱與專有名詞解釋,閱讀過程如親身跟作者到肯雅找答案,聆聽他跟肯雅跑手的對話,看到肯雅跑手在大裂谷草原的馬拉松賽蓄勢待發,直昇機在上空不斷盤旋,「發、發、發」的聲響驅趕隨時撲出來的獅子。

根據Finn的形容,一般肯雅人的時間概念鬆散,沒有多少人會準時認真,遲些少也不會有大問題,但一到跑步訓練集合時間,即使是黎明破曉時分,他們比德國火車班次還準。例如一伙兒約6:10am集合,若你6:11am才到達,你不會見到仍有人在集合地點,因為他們已準時出發了。

但對時間的執著,不等於肯雅跑手的訓練極科學。西方的訓練要計每周里數、計圈數、分析時間和速度,肯雅跑手完全不做這些、也懶得計算和記錄,因為沒多久便忘記了,不準確的記錄還不如不記錄。

例如跑山路,肯雅跑手不會一邊跑、一邊計算上落的次數,縱使簡單統計看似很容易,但當你專注跑、身體愈來愈疲倦,統計也愈來愈困難,很快你已忘記自己跑了多少個圈,除非你不斷在腦內重覆:「已跑N圈、N 圈、N圈...」肯雅跑手只會計時間,每跑山一小時左右便會結束。

另一項顯著的分別是休息。所有人都明白休息和睡眠的重要,但西方的運動員和教練最先犧牲的,往往也是休息和睡眠。

相反,肯雅跑手極認真對待休息。肯雅跑手不需引述大學專家的研究,說明休息有多重要,跑累了休息是理所當然,他們在休息時間是甚麼也不會做,不像西方跑手一樣,休息等於購物、與朋友社交聚會。某程度也因為肯雅跑手對訓練的認真和專注,他們每天只做三件事:跑、食及休息,沒有其他活動。

每發現到肯雅跑手的秘訣和習性,Finn就會記錄下來,例如肯雅跑手以Ugali(粟米製成的麵粉,主要成分是碳水化合物)為主糧、肯雅跑手的專注、訓練營的集體生活、從小開始跑、貧窮等,整理一本長跑秘笈是他此行的目的。

但到旅程接近尾升,Finn才發現原來一直問錯了問題,連肯雅跑手也告訴他西方人很可笑,不明白他們老是想得這麼複雜,甚至連Ugali的烹調方法也要研究,看看海拔高度、當地的水及砂煲罌罉會否令簡單的Ugali變成快跑的靈丹妙藥。

至於最後答案是甚麼,留待有興趣的讀者在書中尋找了。

書名:Running with the Kenyans, Discovering the Secrets of the Fastest People on Earth
出版社:Faber and Faber
出版日期:20124

2012年7月2日星期一

騎單車遊瑪歌.《信報》6月30日


(去年寫了,今年再寫。若你是享樂主義者,認為人生最重要是過得開心、活得過癮,知道有這麼好玩的活動但不打算參加一次,不單是浪費,簡直是一種「罪行」!)
法國人愛美食、愛美酒、也愛運動。武鐸(Medoc)最大型的活動都是體育競賽,波厄(Pauillac)的武鐸馬拉松有近萬人參加,瑪歌(Marguax)的La Medocaine單車賽則有近七千人參與,讓參加者漫遊瑪歌的森林、湖泊、小鎮、酒莊與葡萄田。

味覺遲鈍的我既不是酒評人、也不是紅酒代理商,但過去五年我去了四次武鐸,為了參加武鐸馬拉松及La Medocaine單車賽。全世界大概只有武鐸,可以把紅酒、佳餚及運動完美地揉合一起,參加者只需幾百元報名費便可以嚐遍武鐸的列級酒莊及美食,每名到終點的選手還再獲贈特別版紅酒一支。

La Medocaine單車賽每年五月底舉行,賽事於鄰近瑪歌的小鎮Arsac的大草坪出發,參加者不必自備單車,只需在網上報名時付租車費,出發前便可以到起點取車。賽事分不同的路程,想挑戰難度的參加者,可以選擇八十公里的賽事,平日較少做運動的女士,則可以選擇二十公里的賽事。

參加這個賽事肯定是遊遍瑪歌的最佳方法。比賽當日,瑪歌包括Ch. Lascombes, Ch. Rauzan Segla, Ch. Brane Cantenac, Ch. Giscours, Ch. Cantenac Brown, Ch. Dauzac, Ch. Cantemerle等眾多列級酒莊及中產酒莊(Cru Bourgeois)都會開放,讓單車手在酒莊的草坪休息,淺嚐剛由木桶搯出的新鮮美酒。

若沒有酒莊的慷慨支持、若法國人的素養差一點,La Medocaine單車賽不可能籌辦,枉論吸引七千人參加。想像每間酒莊的城堡都是天價的古蹟豪宅、每塊葡萄田都是會生金蛋的鵝,若同類的活動要在華人社會舉辦,誰會開放自己物業的後花園,甚至提供美酒、食物給上千人,不擔心葡萄田或花園被外人糟蹋?

我曾問La Medocaine單車賽的負責人、瑪歌的資深釀酒師Serge Fourton:「是否很難要求酒莊開放給單車賽?要花不少唇舌功夫?」Serge想也不用想說:「一點也不困難,因為這是繼馬拉松後,武鐸區第二個吸引最多人參與的酒莊旅遊活動。」

我覺得很困難做的東西,Serge卻不認為有甚麼問題,這大概是華人和法國人對運動態度的分別了。

現代奧運之父古帕丁(Pierre De Coubertin)是法國人,法國也是最早發展單車運動的國家之一;環法單車賽面世時,辛亥革命仍未萌芽,中國當時的皇帝是光緒。

運動在香港社會一點也不重要,或許內地客的錢太易賺,香港的旅遊項目來來去去只有吃喝玩樂購物,俗不可耐。香港馬拉松更像例行公事,即使這已是香港最多人參與的非政治活動,有潛力發展為極吸引遊客的活動(紐約馬拉松每年有超過四萬人參與,近一半是外國人),但政府的態度如葉公好龍,口裡聲稱馬拉松是「盛事」,但從不會開放市中心給跑手,也不會延長封路時間方便馬拉松舉辦。

但在法國、以至歐洲日本,辦體育運動倒是萬試萬靈的旅遊點子,政府願意全力配合推動。君不見日本愈來愈多馬拉松賽事,大阪、神戶、京都去年起舉辦第一屆,年年吸引大批香港跑友參與;看到武鐸馬拉松的成功例子,產甜酒的Sauternes今年也開辦馬拉松,不讓武鐸專美。

La Medocaine這不是環法單車賽,沒有人會認真拼時間,反正最快到終點沒有獎金。它更像選美比賽,打扮最誇張、最異奇立異的單車手,則有機會贏取一箱箱的瑪歌紅酒。沒有人在路上趕急,大家情願慢慢踩,在酒莊吃點東西拍拍照,喝夠酒才繼續上路,向下一個酒莊邁進。

自從知道有La Medocaine單車賽後,我都沒有缺席參與。在一般人的眼中,一邊做運動、一邊喝酒是不可思議,專家甚至認為是「高危」舉動,但我可以告訴大家:跑步騎單車期間喝幾杯酒,的確沒有甚麼大不了,甚至可以提升表現,七分醒的感覺讓你忘記疲倦,像狂牛般向前衝也不會累。

當晚上還有大帳篷的千人宴,一點紅酒、澎湃的銅管樂燃點起狂歡。還未上主菜,大家已開始躍動,在管樂隊前忘情搖擺,長長的貪食蛇人龍在帳篷中四處流竄,有的跳到凳子和桌子起舞,愈來愈多人在翻騰,如波萊羅舞曲的一樣,直至所有人瘋狂為止。

帶著三分醉意,趟在草地望著壓軸的煙花綻放,劃過星空的火焰快要墜落在你頭上……若明天不用回香港多麼好?但願今夜的煙火不會終結。

交通
La Medocaine單車賽的起點在武鐸的Arsac。可於波爾多北方的Ravezies Plaza坐巴士704號前往Arsac,車程約一小時。出發前最好到波爾多旅遊局查清楚班次。

報名及住宿
可在大會的網站http://www.medocainevtt.com報名,報名費三十五歐元。租單車的費用是廿五歐元,但要預先向大會訂。賽程分二十、五十、六十及八十公里,參加者可視乎能力選擇。

大會也提供住宿套餐,價錢由135歐元到325歐元不等(包括雙人房兩晚住宿、早餐及報名費),詳情請參考大會網頁。所有完成單車賽的選手,都獲贈La Medocaine特別版瑪歌紅酒一瓶。

其他活動
賽後派對於起點的特大帳篷內舉行,晚上八時半開始,十一時半放煙花,報名費是25歐元,名額2200人。

PS:只可惜編輯粗疏,連續兩次他都把圖片解說張冠李戴,把A酒莊的圖說配上B酒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