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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義上,南北韓仍處於交戰狀態,韓戰仍然未結束,1953年7月27日的休戰協議更像是「中場休息」,雙方以北緯三八線為邊界,兩國距離邊界兩公里的範圍,則劃為非軍事區(Demilitarised Zone, DMZ)作緩衝。這個全世界屯兵最多、最緊張的地帶,每年都有一場DMZ馬拉松賽,讓世界各地的跑手深入軍事禁區,走進冷戰的最前線!
韓國人喜歡跑步,幾年前由曹承祐主演的電影《我的馬拉松》叫好又叫座,馬拉松比賽遍佈整個國家,可惜絕大多數比賽只有韓文網頁、沒有英文版本,有特色的比賽成為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我也是從南韓朋友Sayid
Jung的口中,才知悉南韓北端的鐵原郡(Cheorwon)辦了全世界僅有的戰區馬拉松。
過去四、五年間,我去過十四個國家跑步,路上認識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我與Sayid在大阪馬拉松認識,他於南韓一間體育旅行社工作,是少數信奉伊斯蘭教的韓國人。但他的打扮相當前衛,工餘嗜好是夾Band,還組了一隊叫Hollow Jan的樂隊,在韓國發行唱片。他還告訴我,他手臂上的圖案是在香港紋的,香港的價錢遠較南韓便宜,師傅的手工又好。
韓國的馬拉松大多由政府牽頭舉辦,與香港相當不同。
「韓國很多馬拉松賽,都是九七、九八年的金融風暴後才出現。地方政府希望透過馬拉松促進旅遊,馬拉松又可以振奮低迷的人心……政府很重視馬拉松參與人數,若果比賽多人參與,拍出來的照片好看,比賽成功可以算一項政績,對日後政途也有幫助呢!」Sayid說。
「香港政府從來只是撥出地方,不太關心比賽怎樣搞,原來馬拉松多人參與也算政績。」我說。
「是呀,我也不知道為甚麼這是政績呢。所以參加韓國比賽很化算,主辦單位為了吸引跑手參加,報名費不能定太高,還要送各種禮品、提供交通接載、賽後還有午餐便當呢!」
「我常常跟人家說,韓國跑手是不用買裝備的,你去參加比賽就是了。參加A比賽有Tee送、B比賽有褲送、C比賽有太陽眼鏡送、D比賽甚至有鞋送呢!」他笑說。
就像DMZ馬拉松,報名費只是40美元,除了送飲料食品,比賽後的午餐便當,大會還首爾安排巴士接載跑手到馬拉松起點──鐵原郡的孤石亭(Goseokjeong)呢!這程巴士也要坐兩小時,省回的車費已值回報名費了,加上韓國物價不算昂貴,參加一個日本比賽的旅費,差不多等於到韓國跑兩次了,更何況這是相當特別的比賽,全世界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個戰區跑馬拉松,沿途有軍人為你打氣。
出發前,我花一些時間了解鐵原郡是甚麼地方,賽道沿途有甚麼建築,當地的風土人情等。韓國人普遍不喜歡日本,若不是三十五年的日治,朝鮮半島不會分裂至今,連DMZ馬拉松的路上,也找到穿上印了獨島圖片在背心的跑手,不忘在比賽中宣示主權、抵制日本。
日本於二戰戰敗,美軍由朝鮮半島南端進軍,蘇聯紅軍由鴨綠江南下,搶先鬥快解除日軍的武裝力量,美蘇止於北緯三八線。蘇聯扶植金日成籌組共產政府,美國支持南韓的李承晚政府,雙方談不攏統一後,金日成於1950年揮軍南下,嘗試以武力統一朝鮮半島,掀起為期三年的韓戰。
戰前為北韓領土的鐵原郡,是連接南北的交通樞紐,它位於的鐵三角(Iron
Triangle)區域,六十年前是韓戰最激烈的戰場。戰爭期間太極旗、紅星旗此舉彼落,直至停火前最後一刻,南韓才把鐵原郡再搶過來,這對北韓是頗沉重的打擊,因為鐵原一帶是朝鮮半島的糧倉,盛產各種農作物。
衝突沒有因休戰而終結,北韓嘗試挖地道深入南韓國境,又派特工滲透南韓。最驚險的一役發生於1968年1月21日的深夜,抵達首爾的三十一名北韓敢死隊成員,準備潛入青瓦台的總統府,刺殺南韓總統朴正熙,但最終敵不過守衛總統府的南韓軍。龍顏大怒的朴正熙誓要報復,決定在實尾島訓練一組特種部隊,企圖北上行刺金日成...箇中的驚心動魄,由導演康祐碩拍成了電影《實尾島》。
起步
南韓軍方於比賽前一天,開了八輛坦克車及重型裝甲車到起點展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坦克車轟轟隆隆在街上行駛,軍方還讓所有人爬上坦克拍照,鑽進駕駛艙探秘。軍人跑手市民打成一片,一點沒有肅殺的氣氛,起跑前大會還安排了南韓選美比賽的佳麗到台上,帶領參加者做熱身,熱褲小背心不斷搖晃,台下歡呼尖叫聲不絕,平衡一下坦克裝甲車的陽剛味。
習慣夏天的香港人都怕凍,最怕是等起跑前颯颯的刺針寒風,韓國九月的氣溫約二十度,不冷不熱的天氣最適宜跑馬拉松。比賽分馬拉松、半馬拉松、十公里和五公里四項目,但只有全程馬拉松的跑手才有機會踏入軍事禁區,在鐵原郡的最北方遙望北韓。軍方會逐一點算每個進入禁區的跑手,確保出入的人數一致,有入無出的跑手,可能被視為北韓間諜呢!
參加者玩得開心,但主辦單位隨時捏一把冷汗,不知道北韓的金正恩在想甚麼。主辦單位一直希望把起點,搬至靠近DMZ的軍事禁區內,讓所有參加者都可以感受戰區的氣氛,但最大的顧慮是北韓的反應。我記得Sayid告訴我:「聽主辦單位說,有一年北韓曾透過一些渠道投訴比賽太嘈吵,DMZ可是北韓軍隊的射程範圍內!」
孤石亭只是一條街的小鎮,馬拉松於八時半開始,一直向北跑,沒多久已跑進鄉郊,兩旁是農舍和稻田,稻田的盡頭是連綿的山巒,山巒是分隔共產主義和資本主義的鐵幕。偶爾還會碰到觀戰的農民、騎單車的小童,完全嗅不到任何硝煙味,戰爭的痕跡差不多被歲月磨平,難以想像這裡是天陰雨濕、鳥獸哀鳴、嘗覆三軍的殺戮戰場。
再往北跑,看到荒原、農田和郊野的斷垣殘壁,旁邊的介紹板有簡單的英言,述說六十多年前的人和事:頹垣敗瓦曾是交易農作品的商會;只剩下幾塊燻黑的磚頭是糧食倉庫,北韓共產黨黨部的殘駭驅殼仍在,布局對稱的史大林風格,不看介紹也知道是共產黨的建築,共產黨黨部外的草地上,放了南韓旅居法國藝術家Lyang Kim的裝置藝術。
碰巧鐵原郡政府與法國及德國文化組織合辦”Real DMZ Project 2012”,邀請一些對冷戰、對衝突有興趣的藝術家,讓他們在DMZ創作,利用藝術表達他們眼中的DMZ。
DMZ本身是很吊詭的概念,雖然這裡稱非軍事區,但狹長的土地埋了過百萬枚地雷,鄰近的軍事禁區雙方駐兵數十萬,去年十月才發生北韓士兵槍殺了幾名軍官,越過DMZ投奔自由的南韓,各種張力、緊張和衝突埋藏在看似和平、恬靜的大自然。這種吊詭可為藝術創作帶來無限的靈感。
沒有戰亂和衝突的地方才會辦大型馬拉松,南韓人偏偏把這個和平的運動設在最危險的軍事地帶,這更是吊詭中的吊詭,馬拉松既是一場幾千人行為藝術,也是南韓向北韓伸出和平之手的最好方法,我們今天打氣、不打杖。我慶幸選擇了這個特別的地方,完成我人生的第二十個馬拉松。
DMZ旅行介紹
即使跑步不是你的興趣,軍事禁區也開放給指定的旅行團,讓遊客看看戰爭殘存的遺跡,例如北韓企圖滲透南韓而挖掘的地下坑道;到邊境的月井里火車站,看看韓戰期間被炸成廢鐵,六十年來一直躺在路軌上的爛火車;還有邊境的瞭望台,讓你窺探北韓神秘的國土。
鐵原和平瞭望台下的商店,更出售標明是「美國政府財產、嚴禁商業轉售」(U.S.
Government Property, Commercial Resale is Unlawful)的美軍飯盒,每盒盛惠是六千圜(約港幣四十五元),有三款味道任君選擇,包括素菜、豬肉腸和蕃茄芝士雞,肯定是DMZ最特別的紀念品,我也買了一盒回家。
估計是個別南韓士兵為賺取外块而轉售。美軍軍糧是永遠不會過期的高科技產品,打開包裝後只需拉一拉線,飯盒便會自動加熱,很受韓國的戶外活動玩家歡迎。
旅行團由首爾出發,各大酒店都有資料提供,價錢大約是70美元至140美元不等,視乎行程長短。
DMZ馬拉松資料:
日期:九月上旬的周日
比賽類別:全馬、半馬、十公里、五公里
時限:五小時
報名費:
分別為一萬至四萬南韓圜不等。(一港元約等於130圜)
交通:
大會安排巴士於比賽當天的清晨及賽後往返首爾。若希望提早一天到達,可於首爾東的水踰里車站坐巴士往新鐵原,然後再轉當地巴士到起點的孤石亭。
住宿:
起點隔壁的Hantan River SPA Hotel是孤石亭惟一的酒店,酒店設溫泉,雙人房價錢約HK$850。
天氣:
鐵原郡九月初氣溫約20度,視乎當天有沒有陽光。
賣點:
全球最大規模的戰區比賽、天氣合宜、南韓選美佳麗帶早操、比賽後隨即可以到酒店浸溫泉。
注意事項:
過了軍事哨站後拍照要小心,南韓軍隊不讓跑手拍邊境的地貌;留意全馬和半馬的分叉位,不要跑錯路。
領取號碼布:
外國跑手可以在當天起跑前取號碼。
報名方法:
大部分韓國的比賽都沒有英文網頁,負責替外國人報名參加DMZ馬拉松是Eco1 World Tour Discoveries公司,電郵是tournet@marathontour.co.kr。又或向筆者查詢,我電郵是hiuyeung_chong@yahoo.com.hk。比賽的網頁是:http://www.dmzrun.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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