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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4日星期一

拉登與塔利班的形象公關

「事實是怎樣並不重要。最重要是,大家認為事實應該是怎樣。」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
(It’s not a matter of what is true that counts but a matter of what is perceived to be true-Henry Kissinger)

從古到今,戰爭兵器越來越先進,由古代的拔劍張弩、近代的堅船利炮、到現代的核武、生化武器,但戰爭之道還是萬變不離其宗,由三國時代,馬謖諫諸葛亮的:「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納粹德國宣傳部長戈培爾的:「謊言重複一百次就是真理」,到半島電視台播放的拉登號召發動聖戰片段,說的都是同一道理。戰爭不單是用武力令敵方屈服,心理戰也很重要,就連阿蓋達的拉登、阿富汗的塔利班,也要講公關策略、形象設計,有效成功的宣傳戰術,足以抵擋百萬美軍。

由美英發動的「反恐戰爭」及伊拉克戰爭,由零一年至今仍然進展極有限,拉登仍安然匿藏在阿富汗邊境的山區、伊拉克的情況更慘不忍睹,戰爭至今傷亡的平民數以萬計,炸彈恐怖襲擊早已不是新聞。要分析美英聯軍失敗原因,公關策略嚴重失當是致命傷,在阿拉伯世界宣傳、爭取阿拉伯人支持,拉登較美軍優勝得多。

知己知彼,就要研究阿蓋達及塔利班的宣傳策略,英國國防部學院(Defence Academy of the United)就有學者專門研究分析,拉登和塔利班每一條片,發現拉登近年拍片前都會「化粧」,甚至有染鬚的習慣,例如比較01年或以前的拉登照片、及最近拍攝的片段,就發現拉登的下巴的鬍鬚有明顯分別,由以前的一堆銀色雜草,變成黑色的掃帚一樣。

塔利班就像世界各地的政府一樣,近年開始懂得邀請記者,到他們管治的阿富汗村落做專題採訪,讓他們訪問當地的人民,了解他們生活「真正」的一面,透過新聞紀錄片方式包裝,向觀眾發放塔利班正面的訊息。例如卡塔爾半島電視台的阿拉伯文新聞台,近年曾拍攝這種新聞專輯,路人甲讚塔利班如何改善當地治安;路人乙又講講,塔利班做了些甚麼好東西,這名路人乙的桌面有個聽筒,看似是一名女醫生。

筆者沒有到過阿富汗,只是透過西方新聞、及看電影才略知一二。英美聯軍肯定認為,這些報導失實,只是塔利班公關宣傳的伎倆,英國國防部學院的學者Steve Tatham就直斥,塔利班治下的人民,生活完全不是這樣。阿富汗總統卡爾札伊的前助理Kaleeq Ahmad則告訴筆者,塔利班治下的女性連教育的機會也會有,美軍、北約部隊在阿富汗的形象,也遠較伊拉克的美軍討好得多,阿富汗政府也不是親美親西方,阿富汗最大的銅礦開採權,是給了中國的公司,沒有給西方國家,因為與中國的關係很重要。

相反,美英兩國、特別是美國,不重視阿拉伯世界的公關,因為美軍既不信任阿拉伯世界的傳媒、認為他們報導偏頗失實、又忽視他們的存在,因為中東經常被視為世上其中一個,最沒有新聞自由的地區,中東的新聞媒體都有政治目的。事實上,中東的新聞自由程度較以往已大幅改善,多得半島電視台成功,新的電視台、廿四小時新聞台在阿拉伯世界如雨後春筍,政府再也無法控制輿論,中東言論自由的空間是擴闊了不少。

伊拉克戰爭前,美國前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口頭上說,會爭取伊拉克人民、阿拉伯世界的支持,但實際上,美軍的新聞吹風會只會親疏有別搞小圈子,只會歡迎美國本土傳媒、阿拉伯媒體往往摒諸門外,因為美軍視這些媒體為間諜,讓阿拉伯記者參加吹風,就會讓他們「刺探」軍情,半島電視台在巴格達的辦公室更慘遭美軍轟炸、記者殉職,因為在美軍和美國政府的心目中,美國選民才是米飯班主、伊拉克的石油是血液、阿拉伯人民最次要。

美軍公關的最大失誤,就是攻入巴格達後,竟然把美國國旗掛在薩達姆的銅像,反映美軍不是來解放伊拉克人民,脫離薩達姆的暴政,而是要入侵及佔領伊拉克,打勝杖當然要耀武揚威一番。伊拉克人民不喜歡薩達姆,但更不喜歡國家被美國佔領,於是薩達姆銅像倒下的一刻,美國傳媒認為是勝利的像徵,半島電視台則形容為:「縱使銅像倒下,但它沒有完全倒下,它的左腳仍然站立在巴格達的土地上。」

美國有荷李活電影、迪士尼、Fox News、CNN等塑造主流意識形態的霸權,但去到中東,就要跟中東的遊戲規則玩,要向阿拉伯人溝通,一是借助阿拉伯傳媒、一是自己弄一個阿拉伯傳媒出來。美軍在伊拉克戰爭結束後,才知道要改善公關,於是就聘用專業公關構思宣傳策略,又在伊拉克成立Al-Hurra電視台(解自由),與半島電視台等競爭,但這些電視台與內地中央電視台一樣,每當有美軍或美國嚴重負面新聞,就會審查壓下不能報。失天失調、後天發展又受窒礙,電視台的公信力經常受到挑戰。

美國要爭取阿拉伯世界的輿論支持,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在阿拉伯世界打公關戰,拉登又怎可能不贏美國?

《信報》.2008年8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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