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家喜歡我鏡頭下的馬拉松風景,不妨Click樂施會的標誌,資助他們的扶貧工作)

2009年2月12日星期四

《I Money》訪問我全文

(上文的第5、6頁,無法放大,只好把文章再貼一次。訪問我的記者,是新聞系友好Shirley Wong。大家曾在《經濟日報》工作,我去了英國讀書,她去了日本,我仍在英國自由寫作,她就返回記者的工作崗位。)

「馬拉松小子 用雙腳走出海嘯陰霾」

2009年,金融海嘯的真正威力殺到。香港人,早有心理準備。

所以即使劉皇發求得下籤,亦沒有如當年何志平般遭到口誅筆伐,最多只掀起「誰是家鬼」的口水式競猜。

既成定局,就只能面對。

莊曉陽,新晉中東評論員,亦是一名長跑手。做了6年記者,死慳死抵,薪水全用來抽新股,由欠政府10萬元Grant Loan,到做過幾日百萬富翁。2007年考得獎學金,負笈英倫修讀中東研究碩士,趁人在歐洲跑盡各地馬拉松,累積里數達250公里。

在外闖蕩一年,世界已變了樣,一場金融海嘯,捲走了大半身家。被打回原形的他,意外地不是大呻「肉痛」,而是拿著滿手馬拉松獎牌滿足地說,錢蝕了還可以賺回來,過去一年跑了6個很好玩的馬拉松,且跑到終點,這個經驗倒是無價。

跑道上也好,人生路上也好,享受當中過程,跑不動便停下來,眺望遠方的風景,然後抖擻精神再上路。這才是一個長跑選手。

莊曉陽(阿陽)是個不折不扣的「慳家王」,跨越半個地球,從香港慳到英國。
在報館工作時,每晚他都捱餓,留待十一、二時放工回家後才胡亂煮些東西填肚,「那就不用在街吃啦,在屋企食一定最平。」

即使2007年贏得他口中的「前宗主國學業六合彩獎金」(英國文化協會的志奮領獎學金),一句「中了獎,唔撈喇!」留學英國,仍不改其「慳家本色」。他的口頭禪是「英國百物騰貴」,所以在公園跑步時遇上慈善籌款活動結束,他會扮「路人甲」上前拿些牛肉批、士多啤梨及布冧,省回一餐;平日乘地鐵又一定會戴錶,因為若遇上死火延誤超過10分鐘,便可上網索償4英鎊地鐵贈券。

與跑步結緣始於「慳」

他與跑步結緣,亦是由「慳」而來。

大學畢業後第一份工開始,阿陽便養成定期跑步的習慣。當時他家住藍田,一星期一次到九龍灣運動場跑5至10公里。後來愈跑愈密,索性收工後落街便跑,一般凌晨1點出門,3、4點也時而有之,跑完後與晨運客剛好打個正著。

「工作辛苦,真正鍾意自己份工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是做那行厭那行。做人也不是天天只得返工,要找些事來玩下,否則很悶。」他看中跑步不需人陪,「買對鞋好平,不用浪費錢,又不用俾場租」,遂正式展開跑步生涯。

深宵在街上跑步,人少車也少,連廢氣都沒有,他最享受這種靜謐。一個人邁著大步迎著風,有時會想起多年前的一個爛笑話,然後「咭」一聲笑了出來;有時一些零碎的童年片段,又會在眼前一掠而過;更多的時候是腦海內一片空白,悠然地哼哼曲調子,一切都那麼隨意。

有些人總愛一邊跑步一邊聽音樂,阿陽卻從不會塞著耳朵,因為他不覺得跑步沉悶,也不認為全程投入地跑是浪費時間。白天工作煩瑣,這一刻的空白讓他可以甚麼都不想,只機械式地啟動雙腿,掌握著一種節奏,然後淋漓地出一身汗。

一年跑盡6個比賽

2003年,阿陽的朋友報了馬拉松,卻未能上陣,結果臨時由他代跑。就這樣,他參加了人生第一場馬拉松賽事,跑「半馬」(21公里)。「那時很貪心,知道自己肯定沒能力跑畢全程,所以就跑『半馬』。『半馬』至少也是馬,雖然只有半隻,聽起來也型過跑10公里。」

即使不是友人早付了報名費,大概阿陽還是會節衣縮食自掏腰包參加比賽的。自言性格現實的他,發現自己原來頗能跑之後,便蠢蠢欲動,想透過跑馬拉松證明他有比人叻的地方。當大部分人已在10公里望而卻步,他完成了「半馬」,且跑出來的成績一點都不失禮(2小時7分鐘),總算在工作的流水帳以外,找回一點失落了的自我肯定。

盡管那次跑到奧運站時,他已進入半跑半走的狀態,而由於天氣悶熱,不斷的灌水又換來肚瀉數天,但這些都無損到達終點時的甘美。「跑完後,那種捱完、完成的感覺很好。」

此後,阿陽對馬拉松的興趣更濃,香港以外,他還跑到新加坡和泰國布吉參賽。2007年留學英國,剛抵埗他便左手拿著碩士課程的選科表格,右手在鍵盤上飛躍,上網查詢歐洲各城巿的比賽日程。相比起香港一年才得一次的馬拉松「盛事」,歐洲幾乎每星期都有一個比賽,叫這個香港仔大開眼界。結果,一年下來,他跑遍西班牙巴塞隆拿、法國巴黎、挪威Tromso、蘇格蘭尼斯湖、法國尼斯至康城,以及意大利佛羅倫斯6個城巿,每次都跑畢42公里。

「也有點虛榮心吧!跟人說你跑10次馬拉松都在不同的地方,好像叻過你跑10次都在同一地方。」

不拼時間細賞風景

村上春樹去年出版的《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以他20多年的馬拉松經驗為題材,一度在港賣斷巿。「香港人其實迷村上春樹多於對馬拉松有興趣。」阿陽說。他早在英國買了英文譯本來讀,從中找到不少跑者的共鳴。不過,對於村上春樹極重視自己的速度,認為比賽成績太差或半行半跑,統統都是恥辱,阿陽攤攤手,自言沒有這些心理包袱。

「我參加的賽事,很多都沒有其他香港人參加,所以我永遠都是香港第一,哈哈。」然後才正經地說:「去外國跑馬拉松最大的得著,就是認識到馬拉松的世界原來很大。以前我會執著於時間,但現在則學會享受比賽的過程,欣賞沿途的風光,拍多一些好照片。反正無論甚麼時間完成,取得的獎牌都是一樣。每個完成者,都是勝利者。」

別人跑馬拉松趕趕趕,氣喘如牛,跟時間拼、跟身旁的跑手比,阿陽的目標從來只有「跑遠一點,看多一些風景」,用雙腳量度出每個城巿的面積和深度。由於喜愛拍照,加上兼職替雜誌撰文寫世界各地的馬拉松比賽,他在跑道上見到風光明媚,便會停下來感受一下,然後把那一刻凝於照片中。外國跑手從後追上見他拿著相機,都會感到奇怪,問他是否Japanese。

只跑一次絕不「番兜」

42公里的馬拉松,要跑畢全程可不是鬧著玩,尤其是捱到最後10公里時,就連大文豪村上春樹都會罵人、說髒話,變得脾氣暴躁。村上春樹在書中透露了一個小秘密:原來每個跑手心裏都有一句「咒語」,只要默唸著它,便有力量跑下去。他聽過最深刻的一句是:「痛楚是不可避免,受苦卻可選擇。」(Pain is inevitable. Suffering is optional.)在快要放棄的當兒,一邊跑,一邊唸。

對阿陽而言,則簡單得多,支持他跑下去的,不是一句話,而是一枚小小的獎牌。「每個比賽,我要完成全程才可拿到獎牌,拿著這一『抽』獎牌,我很開心喎。」每跑完一次馬拉松,他想的,不是如何去改善時間,而是下次轉移陣地到另一個地方跑,看看其他地方的馬拉松是怎樣的。

就是憑著「要參加新的比賽,要贏多點不同的獎牌回來」這個信念,不論怎辛苦他都要跑到終點。「我一定要捱完它,因為我知道如果今次放棄了,就不會回來這個地方再跑一次。我不想以後要『番兜』,才獲得這個獎牌。」
小題: 捉緊一瞬即逝色彩

阿陽去年9月碩士畢業,一心到陌生的中東國度當自由記者,縱使收入有限,至少是學以致用,實踐理想。怎料一場金融海嘯無聲掩至,把他一點一滴積累得來的「理想基金」捲走,原本的計劃也要無限期押後。

「我大部分投資的都是以為很穩陣的銀行股,香港各大銀行,連宏利(00945)我也有,但這次金融海嘯中,輸得最慘全是銀行!唯一可幸是,去年高峰期套現了一點生活費,即使沒有工作一段時間,也可以維持生活。」

他自嘲是過了12點的灰姑娘,遊學一年即被打回原形,只是魔法過後,剩下來的不是玻璃鞋,而是一堆獎牌、號碼布,證明這一切的確有發生過。

問阿陽,他的人生若然沒有跑步,會是怎樣。思索了好一會,他才淡然地說:「人生就如一幅畫,欠缺了跑步,就沒有了其中一種顏色。」當然,財富也是另一隻主要的顏色,只是金錢失去了,可以再賺回來;但不用上班、可以奢侈地穿州過省,並且有體魄及鬥志一年內完成6個馬拉松,卻是人生中可一不可再的機會。
莊曉陽抓住了這一刻,當跑的路亦已跑盡,這就叫無憾。

----------------------------------
配稿: 像嘉年華的馬拉松

一年一度的渣打馬拉松又到,今年參賽人數達5.5萬人,破歷年紀錄。有見金融海嘯下經濟不景,該行發起「全城跑出來,為香港加油」活動,號召全港商戶在當天提供優惠,刺激巿民消費,至少有逾3,000個零售點響應。

連同香港在內,阿陽共跑過全球8個城巿的馬拉松。他認為跟外國主辦團體相比,香港「捉到鹿不懂脫角」,沒有好好把握這個盛事宣傳香港。「外國的馬拉松搞得很過癮,包裝成一個旅遊嘉年華,店舖一整天都不做生意,所有事情都讓路給馬拉松。他們把最好的道路、最靚的風景區留給選手,因為城巿間存在競爭,要吸引各國跑者坐飛機來,就要有最好的支援。」

難忘老太太終點擁抱

好像法國的馬拉松,完成比賽後有專人提供免費按摩,替勞累的跑手舒展筋骨。蘇格蘭尼斯湖的終點,則站兩個義工老太太,把獎牌逐一掛到選手頸上,然後輕輕地給予一個擁抱,說句:「Well done!I am so proud of you!」至於挪威,滿街的小孩子會伸出手來,與跑手來個「Give Me Five」的擊掌鼓勵,當知道你來自香港後,甚至會「Hong Kong!Hong Kong!」的喊,送上窩心的打氣。

相反,阿陽認為香港人視馬拉松賽事「阻住地球轉」。「香港人的思維是:盡量天未光便叫那些人跑完,最好來得及在第一班車開出之前完成整個活動,不要阻礙城巿的運作。」於是,參賽者跑的只是隔音屏障旁的高速公路,而不是彌敦道、皇后大道這些最具香港特色的街道;辛苦地捱到終點,衝刺後即被驅趕,想把勝利的一刻延伸都不能。

不過,他一些跑遍全球的朋友,給予香港馬拉松的分數還不太低。「至少相比北京馬拉松隨時會給街道上的汽車撞、台灣要一邊跑一邊停紅綠燈,香港又未至於最差。」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