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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14日星期一

被遺忘的埃塞俄比亞馬拉松名將--Mamo Wolde

星期天《明報》副刊.20/2當今世上,最優秀的跑手都是黑人,不是來自肯尼亞,就是來自埃塞俄比亞這兩個東非國家,今天的香港馬拉松,很大機會又是他們勝出。黑人跑手嶄露頭角始於一九 六○年的羅馬奧運會,埃塞俄比亞的赤腳跑手比基拉(Abebe Bikila),以兩小時十五分十六秒奪冠,刷新當時的世界紀錄。

其他跑手捱到終點已差不多斷氣,全程赤腳跑的比基拉彷彿有用不盡的體力,還可以在終點做伸展運動!看過比基拉的表現,怪不得德國報章《Die Welt》是這樣報道羅馬奧運的馬拉松賽﹕「馬拉松令人毛骨悚然,有理性的人都不會跑這種距離。想完成比賽的人,都要在起點前把常理拋諸腦後。」

兩名冠軍跑手 命運迥異
除了宣示黑人跑手的時代來臨,比基拉奪冠還有一點復仇的政治意義,意大利法西斯獨裁者墨索里尼(Mussolini)曾於一九三○年代侵略埃塞俄比亞。二十多年後,比基拉擊敗所有歐洲跑手,在侵略國的首都贏得金牌。四年後的東京奧運,所向披靡的比基拉再贏得馬拉松冠軍。

當今最有名的男士跑手也是來自埃塞俄比亞,世界紀錄保持者基比沙拉斯(Haile Gebrselassie)。運動員都視奧運會為終極比賽目標,但呼吸道敏感的基氏以北京空氣太差、影響健康為由,寧可缺席○八年北京奧運。同年九月的柏 林馬拉松,基氏以兩小時三分五十九秒的成績再破世界紀錄,至今也無人能打破。

但今天想談的,不是他們兩人,而是埃塞俄比亞另一位被遺忘了的名宿──一九六八年墨西哥城奧運馬拉松冠軍Mamo Wolde。

他是繼比基拉後,第二名連續兩屆取得奧運馬拉松獎牌的運動員,一九七二年再下一城,以四十歲的高齡取得慕尼黑奧運的馬拉松銅牌。生不逢時,馬拉松沒有為Wolde帶來名與利,無論他跑得多麼快,也逃不過埃塞俄比亞政局劇變帶來的厄運。

Wolde 與比基拉同年出生(一九三二年),那年代的非洲沒有全職運動員,比基拉是憲兵隊長、Wolde是憲兵副官,專責守衛當時的埃塞俄比亞皇 室。比基拉於一九七三年因腦出血英年逝世,終年四十一歲;Wolde七二年回國後成為英雄,升職為憲兵隊長,國王更打算送一間大屋給他。

可惜這個承諾從來沒有兌現,山雨欲來風滿樓,血腥的年代即將來臨……

早逝的比基拉是幸運的,因為他看不見七四年的政變。國王Halie Selassie被高舉馬克思主義的軍人推翻,埃塞俄比亞由封建王朝變成軍人獨裁政權。這是失去人性的年代,革命衛隊以反革命為由殘殺數以萬計的人,若你有家人被處決了,但你付不起子彈的費用,是無法認領家人的屍體,軍政府連這些錢也想賺多些,竟然在處決時刻意連珠發彈。

負責保衛王室的Wolde,又怎會不受影響?幸好念在他多次為國家贏得國際比賽的殊榮,軍政府把他貶職為類似中國的地區城管,還要負責監視及看管懷疑反革命分子。

軍政府管治埃塞俄比亞十七年後,終於在九一年於內戰被推翻。新政府上台後立即清算軍政府的暴行,特別是七七至七八年軍政府策動的「赤色恐怖」(Red Terror)政治運動,據國際特赦組織估計,這兩年間的死亡人數高達五十萬。為軍政府做了十七年監控的Wolde被新政府拘捕,囚禁在中央監獄。

埃塞俄比亞的司法極黑暗,連審訊、罪名也沒有,Wolde被囚禁了三年。直至國際特赦組織披露後,國際體育界才得悉Wolde陷冤獄,國際奧委會於九五年去信埃國政府,要求交代Wolde的囚禁,但埃國政府說:「囚禁他因為要等法庭裁決。」

原來,有一個人在作供時撒謊,誣陷Wolde於七八年的一個晚上,與其他軍人在夜總會處決一名可能參與叛軍的成員。Wolde的太太接受 《Sport Illustrated》的特約記者Kenny Moore訪問時說,在九二年的一次聆訊,多名目擊者都指Wolde無殺人,他是刻意射歪一點,但當時拔搶的軍官謊稱開槍者是Wolde。

坐牢九年 獲釋後半年辭世
國際奧委會於九六年邀請Wolde出席亞特蘭大奧運會,埃塞俄比亞全體奧運代表也呼籲政府釋放Wolde,但所有的獨裁政府都為了面子,堅持腐敗爛透的司法制度是完全正確、不容干預、不能屈服於外國干預,爭取Wolde重獲的自由是比馬拉松更長的馬拉松。

國際輿論、國際奧委會也無法營救Wolde。白白被囚禁了五年後,埃塞俄比亞終於以「參與屠殺及虐待」的罪名,檢控包括他在內的七十二人,但何時殺?何地殺?用什麼武器殺?起訴書中竟然完全沒有提及。檢控官指他是首都阿的斯阿貝巴十六區的革命衛隊頭目,涉及一宗發生在七八年底或七九年初的十四人處決案。

終於到○二年,法庭才以改以一項刑期六年的罪名控告他,由於Wolde已坐了九年牢,休庭後他便獲釋了。

獲釋後半年,Wolde也與世長辭了,享年七十歲。埃塞俄比亞人民並沒有忘記他,數千人與他走最後的五公里路,由他的家護送靈柩至聖約瑟墓園 (St. Joseph's Cementery)。葬在他旁邊的,是他的伙伴、他的跑友、命令他一定要贏墨西哥城奧運金牌的長官──比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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